杨丽则是实实在在地给了夏兴一块大饼。
杨丽想不到夏兴会直接来电向她提出要求,她当然不会要夏兴的五万块钱酬劳,但她有要求,“希望夏总替我保密,我大哥显然不会乐见我替夏总做这件事。我也不会要你公司流出的图纸。”
“我当然。”
夏兴惊讶,他心里闪过的是当初在江机厂做测试时候杨丽千方百计偷窥秘密的形象,杨丽而今变得如此道德了?
夏兴颇不适应,心里不得不疑神疑鬼,不由得多问一句:“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络上我那失踪员工?”
“嘿嘿,你怎么挖我的员工,我怎么联络你的失踪员工。”
夏兴被杨丽说得脸皮发烫,但他心里却是相信了几分。
他当初从江机厂挖人,除了几个他早就认准的,其余的靠的是他看似漫无目的向江机厂的人发布消息。
一个老板可以收买员工八个小时的工作量,可是无法收买员工的心,往往工厂有两条平行的消息渠道,一条由公司主导,一条则是工人自发,有时候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畅通。
正如他夏兴可以发消息给江机厂的工人,想来江机厂在飞达也埋有桩脚,杨丽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夏兴不怀疑,很快就能传到失踪员工的耳朵里。
那位员工的失踪,不过是从他夏兴眼皮子底下失踪而已。
“杨小姐,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怎么处理工亡索赔的那些苦命亲戚。”
“你是不是被纠缠上了?”
“我才开始,今天几乎停工一整天。明天还不知道怎样。”
“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还是不运气,运气的是开工一年未遇工伤,不运气的是一遇上就是工伤的极点工亡,你一点儿处理经验都没有。我们这么大公司工伤不断,我刚接手时候……”
夏兴听到这儿,正聚精会神呢,忽然电话断了。
他一看手机,果然是他的手机没电。
夏兴扔下饭碗就跑回办公室去,拿座机给杨丽打电话,二话不说就直奔主题。
“对不起,刚才我手机没电。你刚接手时候是不是看见职工的鲜血,首先想到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员工,并赔偿他们损失?”
杨丽当初在现场吓得面如土色,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办,如何回避责任追究。
但听夏兴这么一问,她当即收起原本想说的经验,“是啊,大概谁都会有这样的第一反应吧。可是事故处理过程中各方站在不同立场纠缠同一个问题,可以拖啊拖到一年半载,拖得双方所有人筋疲力尽,最终一定是谁先拖不住谁先妥协。于是我领悟到一点,别把感情因素放到工作上,既然作为资方,就做一个合格的资方,千万别拖泥带水。等你经历过这一次之后,你可以回头再看看我们今天的对话。”
“做一个没感情的资方会不会让其他员工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让其他员工心中失去对企业的归属感?”
“我认为在现今的社会大背景下,员工与企业之间的关系太脆弱,你不可能把自己公司建成一个小型乌托邦。”
夏兴从杨丽的表达,联想到杨富贵的态度,再联想到江机厂工人不肯专心干活,说是不愿挣钱供老板花天酒地。
这就是极端对立的劳资关系导致的结果吧。
但是,他这儿又好得到哪儿去,这不是就有人乘火打劫,偷了他的图纸闹失踪吗?
想起来还真让人对劳资关系寒心。
所以杨丽所言是经验之谈,是事实。
“你说得对。我们回到正题,以你的经验来看,我公司这起工亡事故,工亡职工家属未来会提出什么要求。一般你们对工人的赔偿上下限是多少。”
“夏总,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只做一个合格的资方,绝对站在资方立场办事。既然我们遵照规则交付了所有工伤保险,那么保险怎样理赔,我们全数转手给工伤职工。我们只保证绝不从中抽取一分钱的好处,也不与工伤员工计较公司因事故产生的损失。”
夏兴实事求是地道:“我目前暂时做不到。”
杨丽不禁一笑,“夏总的公司做得好不好?听说业务吃得很饱。”
“还没达到饱和,人手跟不上,流动资金跟不上,到处都捉襟见肘,毛利都交给高利贷利息,一团糟。”
“嘻嘻,说什么呢,董总一直夸你,半年就产生利润很了不起。我原先也没看出窍门,董总给我画一张你们公司的资金图,他说你的头脑得是多少台电脑的配合,才能将如此紧张的资金运作得可以维持生产,董总说你能维持到一年,你就胜利了。”
“董总真这么说?董总的脑袋真是好使,他说得一点儿没错。不过请你告诉董总,我已经趁我爸出差在外,把我爸的车子当了赎,赎了当,无数次了,形象并不如董总以为的那么好。”
杨丽听了大笑,“有空进城来玩,我再帮你越董总。我跟着董总也学到好多。”
“那么我跟你学吧,哈哈。”
这一回,是夏兴画一张大饼,杨丽微笑了一整夜。
微笑的杨丽速战速决,背叛大哥杨富贵帮夏兴办事。
很快,一只电话打到杨丽的手机。
杨丽约定当晚会面地址,便给夏兴电话。
可是手机打了两次都没人接,第三次的时候,才有人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的是迷迷糊糊的声音。
“杨小姐,这么晚还没休息?”
“晚?才九点。呃,你已经在休息?我跟你那失踪员工约下十点在香榭咖啡馆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行吗?”
夏兴一听就兴奋得跳下床,“行,没问题。啊,香榭咖啡馆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