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跑了一天一夜，什么时候能到伦敦却还是个未知数。

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你醒啦。”一个疲惫的女声说道，“快装出车夫的样子，我感觉伦敦不远了。”

少年只好抓起那根长长的马鞭，无聊地随意挥动起来。

没错，在意识到村民被近卫军抓走之后，少女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前往伦敦的道路和少年一起。此时，二人乘坐的马车已经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按说昨天夜里就该到了，可恶劣的天气、糟糕的路况、吃拿卡要的佣兵、油嘴滑舌的贵族却成了一路上最大的阻碍，导致二人直到今天清晨也看不见伦敦的影子。

本来，女侯爵是不想带着少年一起去的。倒不是因为他派不上用场，而是因为她也感觉到了，这次的事件很不一般。

是的，就算她克莱尔人缘再差，朝廷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也绝不可能突然抓走她全部的领民。

克莱尔对当前英格兰的国王，亨利七世，没有什么好感。实际上，她对这几百年来的英国国王都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在她看来，亚瑟王的血脉断绝之后，英格兰就没有值得她追随的人类了。她认可的国王只有一位，那就是亚瑟潘德拉贡，除此以外，她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而她的一亩三分地，就是福莱克希伯。

亚瑟王死前问她想要什么，而且指着剑柄承诺一定会满足她的要求。老实说，只要她想，克莱尔自己当上英格兰的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只要了一座林中的城堡，一个女侯爵的身份，和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

亚瑟死后，她就来到了这个一无所有的小村子，把它命名为福莱克希伯，一心一意地守护这里。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好这点事的。亚瑟能守护一整个国家，自己没那么大能耐，但守护一个村子还是没问题的。

克莱尔做到了。无论是战争还是瘟疫，无论是饥荒还是死亡，福莱克希伯几百年来都坚挺在英国中部，从没有在历史上消失过。这里的每一个村民都有族谱，每一个家庭都有渊源，从亚瑟王的时代开始，村民们的香火从未断绝。

然后，一夜之间，福莱克希伯没了。

克莱尔攥紧了拳头。

亚瑟已经死去几百年了。当年存在过的，如今几乎都不存在了，但福莱克希伯是个例外。也只有身处福莱克希伯之中，克莱尔才能感到一丝丝慰藉，仿佛亚瑟只是去了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天还会回来。

眼眶红了，但是不能哭啊。

好想报复那个叫亨利的白痴啊，把他倒吊在空中，把他的衣服撕成碎片，把他的王座砸得稀烂，为村民们出口恶气啊。

“克莱尔，你要记得，国王也好，贵族也好，都有守护大众的义务与责任。对国王来说，他要守护的是所有国民，对于贵族来说，他要守护的就是他的领民。”亚瑟的声音，几百年来一直萦绕在克莱尔的心头。

“真是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蠢啊。死到临头想和我说的，还是这么没营养的废话。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根本不是人类吗”

“克莱尔？”少年的声音，将少女从回忆中唤醒。

“怎么啦？”少女连忙回答，“有强盗？有检查站？看见伦敦了？”

少年一声不吭，意思是并没有发生这些情况。

“马跑累了？马鞭掉下车了？你又困了？”

少年还是一言不发。

克莱尔有点奇怪了。

这一次，克莱尔之所以愿意带着少年，除了他自己强烈要求的缘故之外，还有一个很实际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