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湘山城,一处小院。
时值入秋,万物凋零,墙上翠绿的爬山虎已经衰败,只留下枯萎的藤蔓挂在墙沿。
李蒹葭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向一旁。李沧莲坐于镜前,正在梳洗,微寒的屋子里空落落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岁月如流水,早生华发……”李沧莲看着镜中的自己,叹道。
一缕白发停留在她指尖,混在满头青丝中,显得那么不起眼,却又那么醒目。
年龄不过三十几岁的她,放在修道者中,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按理说应该貌如二八才对。然而镜中的李沧莲非但没有那种生机勃发之色,反而早早显出疲累来。以她筑基的道行,委实不应该。
“思虑过重。”李蒹葭淡然道,“小姨你应该撇下这里,和我回山。”
“和你去栖霞山?”李沧莲苦笑道,“我又不是栖霞弟子,去哪里作甚?”
“你留在湘山,也无济于事了。斯人已矣,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呢?”
李沧莲眼神一凝,“留在湘山……至少还有一份希望。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何吗?”
李蒹葭知道这话的意思,但是她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十几年了,每当夜深人静,每每思及那日的情形,我都如堕冰窟,遍体生寒,想起来真如昨日发生的情景一般。这样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但我就这么过来了。”李沧莲自言自语道,“难道你不是吗?”
“我那时还小,记东西不太清。”李蒹葭淡淡道,看不出如何表情。她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那血夜的事情,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
“难怪,你那时候不过三四岁而已。你不记得当年的事,也很正常。”李沧莲闭目,“可我记得,如此大仇,若不报之,何以为人?不找出凶手是谁,我是不会离开湘山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早就死了也说不定。退一步说,那种道行的人,即便留在湘山,小姨你对付的了他么?”
“死?哼!怎么可能死。”李沧莲冷笑,“每日每夜,我都在想,那人到底是谁,到底为何对我李家犯下如此杀戮。想啊想,渐渐地,我能感觉到,那人绝对还活着,并且还不止。他活得好好的,就在这里,就在我身边,只恨我揪不出来他。指不定某个时候,他正窥视着我也说不定。”
“那天我背着小姨飞回来,如果那人真的在,想必早就察觉了吧。为何还不找上门来?”
“当然察觉到了。能在湘山城禁空法阵下御空的人,要么是元婴以上的人物,要么是上三门的人。那人又不傻,只需灵识一探,便知你的道行,自然不可能是元婴级的人物,只会是上三门的人。若他真是杀戮我李家血脉的凶手,自然会生出感应,知晓你与我的联系。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现在还不动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既想将我李家血脉完全屠灭在此,又慑于上三门的凶威,不敢动手罢了。毕竟,杀了一个上三门的道门行走,后果可不是那么摆平的。”
“这么说来,小姨是想以身做饵了。”
“你怕吗?”
一声剑鸣,说出了李蒹葭的答案。
“不怕。若他出来,正好做个了结,就怕他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