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阿秀眼泪像串珠儿般落下,也不揩拭,任情由它淌着,颤声说道,“刘胜抢我土地,杀我子民,只是给齐国上了一道贺表,齐王就默许了他的地位身份,还赏他茶叶!齐王已忘掉了我!殿下二字再不要提起。如今我是连陈先生都配不上的乞丐,一个没人关心的弱女子……”
陈潢像被钢针猛地扎了一下,脸色纸一般苍白,躬身说道:“臣岂敢……”
靳辅叹息一声,说道:“殿下明察。臣此番进京,我王上三次召见,两次言及西域之事,国家东南有事,不能兼顾西北,只好和刘胜虚与周旋。说起这事,王上十分感慨,命我数年之内治理黄河,确保漕运,以备运粮急用,待三朝一下,即挥师西陲!”
“你说的是……真的?”阿秀的声音抖得厉害。
“臣岂敢妄言?”靳辅慢慢立起身来,压低了嗓音道,“……王上已密谕机枢要臣草拟西征图略,今冬明春间,王上将北巡奉天,联络漠南燕国,商议大计”他突然住了口,事涉绝密,萧稹至嘱“法不传六耳”,他感到自己为抚慰阿秀,说得太多了。
阿秀含泪而笑,抿一把头发,说道:“你得便儿要奏明齐王,刘胜在西域采掘了很多黄金,送给燕国诸王,不要叫齐王轻易相信他们!”
靳辅忙笑道:“当然要奏,连殿下在此的事臣也必须一一奏明。”
阿秀咬着嘴唇,不无幽怨地瞧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陈潢,说道:“我的事请暂且不奏,等和陈潢的事有了下梢再说!”一时间众人又都默然。靳辅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从长计议吧……”说罢便开门出来。
天井里吃酒的人早已住了杯。自封志仁关门屏入,已引起随从众人的不安,后来听里头时而大声说话,时而寂无人声,都觉纳罕。众人正交头接耳没个头绪时,见靳辅、封志仁一前一后出来,都是面色苍白。站在阶前看了看天,靳辅笑道:“天将晚了,又阴上来。咱们回驿去,留下天一,他的书稿还没寻到呢!”说罢命众人回了临洺关驿站。
天空洒下濛濛细雨,屋里只剩下了陈潢和阿秀两个人。自靳辅去后,韩刘氏忙着带人收拾残席,托故都退了出去。阿秀知道她的意思,自坐着吃茶不语,陈潢便觉身有芒刺,坐立不安。半晌,才听阿秀说道:“天一先生,你……几时启程南下?”
“不敢,”陈潢坐在桌子另一端,听阿秀称他“先生”,身子一躬答道,“明日就走。陈潢微末书生,有缘与殿下相识,当永铭于心。从此海角天涯,人各一方,望格格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