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秦梦奇舔了一下嘴唇,无所谓地答道。
“何以见得呢?”司马威问道。
“狼与狗不同者有二。”秦梦奇一本正经说道,“一瞧尾巴就可分清了,尾下垂是狼,上竖尚书是狗再者看它吃什么,狼只吃肉,狗则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在场的郭彰,司马威和薛必隆都是尚书,只余国柱是个御吏,秦梦奇挥洒之间,已将众人一概骂尽。大家已知他素性如此,不但没恼,反而哈哈大笑。只余国柱的眉棱骨微微地动了一下。
靳辅、陈潢一行自京返回黄粱梦,韩刘氏在自家庄院大摆筵席为他们洗尘。因堂屋小,靳辅带的几十号亲兵都在天井葡萄架下设桌儿,专从邯郸城请一班吹鼓手奏乐助兴,里里外外觥筹交错,揎臂猜枚,真个热闹喧天。
自秦梦奇和陈潢去后,韩刘氏变尽法子盘问阿秀,有事没事母女俩坐着闲扯,总算将西域婚姻礼俗风土人情套了个明白,方知阿秀家乡原本就没有中原这一套套、一层层撕不烂、扯不断的礼仪。老太太不禁爽然自叹:“老天爷,哪里知道你们那地方儿大姑娘兴自己找婆家!也不要父母之命、三媒六证?这在咱们这儿,那就是反了!那天你来那么一出子,老婆子还以为你有痰疾哩!”说着便拍膝打掌地笑。
如今见陈潢归来,便想趁这当口儿,重提与阿秀的婚事。“陈先生。”席间趁着靳辅和封志仁不留意时,韩刘氏凑到陈潢身边,小声说道,“老婆子想问你句话儿。”
陈潢将箸放下,笑道:“秦梦奇与我是老朋友,阿秀又住你家,我瞧着你就是伯母一样的,怎么叫我陈先生?有话尽管说就是。”
“那好。”韩刘氏眨了一下眼睛,说道,“阿秀和你的事,你是个什么主意?你走后,这孩子丢了魂儿似的,我老婆子心里实在难过。你真的已经娶了亲?”陈潢听了默然良久,他不料阿秀对自己如此痴情,见韩刘氏紧盯着自己,不由叹道:“实言相告,是没有的。您老知道她的身份,我与她通婚,先就犯了国法,还说什么大丈夫的事业,修治河道?……烦您转告,此生只愿与她为忘形之友,但愿三生石上再证前缘吧。”说着眼圈不禁一红。
靳辅和封志仁两个人喝得满脸通红,这次进齐都诸事意外地顺手,司马,郭两家不但都没找什么麻烦,反都热炭儿似的赶着套交情,又平添了陈潢这样的高明之士入幕府佐助治水,心里都放宽了,连封志仁也竟胖了许多,干瘦的脸上有了光泽。因见韩刘氏和陈潢说话,靳辅转脸笑道:“有什么悄悄话,显见的比我们亲热了!韩妈妈,天一在路上一直夸你是个不戴头巾的丈夫,难道还有办不下的事叫天一帮忙么?”
韩刘氏无可奈何地看了陈潢一眼,笑道:“靳大人这话折死我老太婆!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能耐?你既说到这儿,倒真有件为难事要求你了。”
“哦?”
“我身边有个妮子,今年二十岁了。”韩刘氏笑道,“相貌嘛,虽不是画儿上画的,人前头很瞧得过了想借你这封疆大吏的脸面,为她和陈先生保个媒……你肯应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