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紫红色的烟火随着枪声升上夜空,爆出一朵小小的花。迪亚曼蒂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信号弹时,蓝绿色的光圈已经腾地而起。 迪亚曼蒂立刻心下警铃大作,他这才意识到罗行为诡异的真正原因,这疯/狗似的小子奸诈又冷血,根本没有道德尊严可言,更不会执着于在剑术上击败曾经的老师这种大话!他之所以不使用果实能力是因为他只负责拖住自己!罗在保存体力随时准备撤离!!! 罗抬起脸对他露出冷笑,好像黑暗丛林里最狡猾的野豹嘲笑着雄狮,嘲笑他四肢雄壮牙齿锋利却毫无生存的智慧,在真正的博弈里他只能是被玩弄的那一方。 【屠宰场】和【指挥棒】发动,迪亚曼蒂面前的罗一瞬间从他视线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巨大而锋利的牛角——罗在解体着那两头海兽的时候就在为自己的撤退做准备,这可以贯穿钢板的牛角是阻碍迪亚曼蒂的最佳武器! “雕虫小技!”迪亚曼蒂彻底怒了,嘶吼的同时把长剑挥出,在旗帜果实能力下长剑如绸缎一样拉伸卷曲再折叠,叠加成一个圆盘状的盾牌硬生生接下牛角的撞击。 牛角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居然在密不透风的剑刃盾牌上没入了一个尖角!那恐怖的冲力一时间震得迪亚曼蒂虎口发麻,他几乎是用上全身的力量才扛住,脚下倒滑了几步踏出一个深坑,被居合斩中的部位开裂得更加严重,出血和剧痛一起袭击了他。好不容易站稳又听见手上一阵清脆的嗡鸣,即便是钢铁也有极限,激战后又顶下这样的攻击,此刻是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真/他/妈晦气!!! 接二连三在自己蔑视的人手上吃瘪,迪亚曼蒂已经怒不可遏,恨恨地把废掉的剑摔开一边打算追上去把可恨的罗连着红心团一起一网打尽,结果盾牌移开的瞬间,一道带着青色电光的锋刃直直切入他面前的空隙! 是罗!他在甩出牛角撞飞迪亚曼蒂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找准机会回来给予他最后一击! 迪亚曼蒂最后的意识是罗那双冷酷到极点的灰眸,里面倒映着电击的蓝光,疯狂而绚烂。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医生看着被下达病危诊断的病人。 在他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中段构·脐眼】【注射·射击】 鬼哭的剑尖直切入迪亚曼蒂的腹腔,虽然只切入一寸多的肌肉,但这对于罗的手术能力来说已经足够了。心脉刺激的电光一瞬间集中沿着剑刃贯通而入,打穿了迪亚曼蒂的数个脏器! 伴随着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迪亚曼蒂终于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后翻了白眼。他终于为自己对罗的轻视付出了代价,这一场故人重逢的死斗最终以罗的胜利而结束。 不,这并非结束………罗提着鬼哭站在昏死的男人身旁,眼里闪烁着某些东西,嘴角抑制不住兴奋似的轻轻勾起。 这只是开始而已。 制药厂起了熊熊大火,侍卫和信徒尖叫着四处逃窜。唐吉诃德家族船队上的人四处搜寻着被击败的干部们,惊慌地讨论回去新世界该怎么和少主交差。这个由噩梦和痛苦统治的岛屿,直到最后一刻人们还是各怀鬼胎。 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黑衣的少年步入制药厂,每一个脚印都带着血。 莫奈反扑的觉悟很是凶狠,直接咬掉了他的一条左臂,但她还是倒在了燃烧的花田中。路威捂着鲜血淋漓的左半身,拖着步子回来了。 他推开地牢的大门,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回来啦”,就好像他每一次回家,扑到赫卡维亚怀里说的那样,平静而自然,因为见到姐姐而雀跃。 没有人在这里回应他,但地板上安睡着他的姐姐,头发和妆容都一丝不苟。外表沉静的姐姐其实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很爱干净很爱漂亮,所以他临走前帮她整理好了仪容,希望姐姐到最后一刻都是漂漂亮亮的,不过脖子上那个刺眼的血窟窿却无法处理了。 “还是没能带姐姐你……去外面的世界啊,还让你变得这么丑,如果我说对不起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他站在她身边一边呓语,一边伸手轻抚她冰凉的脸庞,赫卡维亚禁闭着双眼,表情安详得好像睡着了一样。路威安静地看了她好久好久,最后慢慢地俯身,在她左边躺下了。 三倍的B&R-4抽空了他的力量,此刻他的心脏已经等同一坨废物,只有剧痛。唯一还完好的右手上全是血污,于是他细心地把它在衣服上一点一点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握赫卡维亚冰凉的左手,十指相扣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姐姐一样闭了眼睛。 “七年了呀……真是好久了,姐姐你一定累了吧……我也……好累了。” “晚安,姐姐,” “如果醒来的时候,我还能看见你,那该有多好啊。” 【岁月流转,若是再次轮回转世,】 【就让我立刻去见你吧。 】 罗返回极地号和船员们汇合后,多利立刻下令下潜启航,全速离开德特瑞岛。罗捂着小腹上的伤口在医疗组的护送下走入船舱,进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的岛屿上火光冲天,映红整个夜空,大概火焰很快就会把岛上的花田、教徒以及各种禁忌的药物付之一炬。多弗朗明哥在这个岛上的所有罪孽将焚作灰烬。 这是战争的开始信号,罗望着那温暖又残忍的橘红色光芒,脑中浮现中一对姐弟的模样,最终叹了一口气,走入船舱再也没回头。 引擎轰鸣,极地号渐渐没入漆黑的海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三天后,香波地群岛附近海域。 夏其抱着医疗组刚刚出的厚厚一摞报告,轻轻敲门后推开了医务室室的门——三天前开始这里被布置成一个独立的病房,各种医疗仪器挤满房间,凝重的空气里时不时响起心电图清脆的“滴——”,所有的布置都只是为了维持病床上那人的生命。 德特瑞岛一战发生的事情太多,所幸强巴尔和雷哲这两个伤号得到及时救治,并没有落下什么毛病,唯一还没恢复的人是娜卡。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糟糕透了,比她小时候患病的时候还要糟糕。回来那天手术后,医疗组对着血液分析结果差点尖叫,各项数值和血管里的药物浓度都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程度,一看就是被注射了大量吐真剂,人体内的激素紊乱到这个程度,再加上失血过多,娜卡那一天几乎已经是个死人。 那些药物已经渗透到罗的能力也难以处理的地步,手术几乎动用了船上过半的血液库存,给她全身来了一次大换血才得以脱离危险,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包括罗在内整个医疗组没有一个人敢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只能不断用点滴给她输送洗血的药水,祈祷她能挺过来。 夏其昨晚守了一夜,刚才出去走了一圈取分析报告,一回来看见自家船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罗沉默地站在床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眉头紧锁,伫立得如同一座雕像。 除了那天的手术外是他主刀外,他这几天只过来了几次,这一点夏其并不怪他,罗是红心团的船长,肩负着整个海贼团的生死安危,德特瑞岛一战折损的东西太多了,处理好所有后续工作是他的责任。 他也很累了吧……但是娜卡还是没醒啊…… “船长你来……”夏其动了动嘴唇,想和自家船长打个招呼。 “嗯,”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把声线压得很低很低,向他伸出手,“把检查报告给我看看。” “噢,”夏其乖乖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看着罗开始翻阅,压低声线开始汇报,“他们说根据分析结果,娜卡被注射的药物除了吐真剂外,还有别的。” “别的?”罗眼神扫过来。 “对,是一种干预神经的毒素,具体效果没有分析出来,但她遭遇了拷问,对方试图用药物撬开她的嘴,可是他们没有成功。” “……”罗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凝神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流过软管,注入娜卡手部的血管,问道,“还有别的吗?” “有,医疗组说要注意她的精神状态,”夏其紧张又忧虑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药物似乎对精神刺激性很大,所以娜卡醒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我们无法预测。” 说到后一句时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所有情绪都梗在了喉咙里,只好选择沉默。罗翻完手上厚厚的资料,眼神越发淡漠,脸上五官渐渐泛出一点无法掩盖的疲态来。 船长你昨晚忙到凌晨才睡吧,你别太自责啊娜卡她不会有事的,夏其本质上是个超级话唠,对于这种气氛心里实在堵的慌,所以他只能看着船长的侧脸在心里碎碎念,试图把那些不安和恐惧全压回心里去。 娜卡怎么会有事呢,如果她这时候能醒着肯定会推你去睡觉,所以船长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来啊……娜卡她会心疼的,我们也会。 “夏其,”罗突然开口把夏其吓得一震,他看着女孩安静的脸,沉声说道,“你守了一夜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 “啊……”夏其挠了挠头。 如果是佩金或者别的船员在这里,大概会死脑筋地说船长你也很累了还是你去休息吧,但夏其是那个自认情圣的小混/蛋,所以他从罗的沉默里读到了别的东西……他们的船长也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来排遣某些情绪,所以他顺从着罗的意思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就算娜卡这个时候醒了,看到身边的人是船长也会比较高兴吧……女孩子的心思大概都是这样的。 关上房门前,他看见他们的船长似乎是想去握女孩的手,然而娜卡的手背手腕上全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管,所以罗的手最后一刻只能停在了半空,停滞两秒后改为帮她掖了掖被角。 心口上某个地方颤了一下,然后细细麻麻地疼起来,夏其狠狠一咬牙强忍住差点掉出眼眶的泪水,赶紧把门关好,低着头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