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讲讲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吧。 从前某个小镇上,有一对慈祥的父母,一个温柔的姐姐,一个可爱的弟弟,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悲剧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他们身上。弟弟被恶魔诅咒,化身为嗜血的怪物杀害了父母,火焰把整个小镇都付之一炬,最后只剩下姐姐在废墟里彷徨。 弟弟是恶魔,弟弟是杀人犯,弟弟是害死父母的凶手……有那么一瞬间姐姐绝望得想要亲手处死怀里的男孩,可最后她还是没有下手,只能在心里许下愿望。 【让弟弟活下去吧】 夜幕的笼罩下,极地号上浮到海面上,缓缓驶向离制药厂最近的靠岸点。佩金站在浸着水的甲板上,眺望远处因夜色模糊成一片的海平线,脸色阴晴不定。 路威穿着一身黑色的修士服站在他身旁,双手被反拷在身后。很快船就会靠岸,佩金将负责把这个少年押送给唐吉诃德家族,换取娜卡和强巴尔的平安。 以一个认识不久的男孩,换回自己同伴的性命,非常合算的买卖。但此刻气氛太过沉重,沉重得佩金忍不住开始找话题。 “喂小鬼,这一去就有去无回了,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路威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孩子,虽然贵为所谓圣子但那都是唬人的名头,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被姐姐娇纵长大的男孩罢了。面对这样的生死局,佩金甚至怀疑他会吓得尿裤子。 海风吹起男孩的刘海,露出他阴郁而苦闷的神色,可这一次唯独没有恐惧。路威稍稍偏头看向佩金,声音很轻:“我不怕啊,姐姐在那里呢……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只要有姐姐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怕。” “你这种心理我们称之为姐控,孩子你病得不轻,”佩金面不改色地吐槽,“其实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指望能把她救出来么?就凭你那刚刚才发现的果实能力?” “我也没想到我是果实能力者,我以为我不会游泳只是因为我身体太差,”得知了一切后路威反而意外地淡然坦荡,耸耸肩膀,“我不会再想着救姐姐了……以前我总想着带姐姐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姐姐总是拒绝,而且表情那么悲伤,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姐姐心底里其实是恨我的吧,谁愿意和杀死了爸爸妈妈的凶手一起逃跑呢?相比起来可能多弗朗明哥在她眼里更可爱一点。” 一瞬间佩金似乎读懂了少年的悲伤,路威的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但他这么多年都在努力寻找着让他和姐姐幸福的方法,冒着被逐杀的风险到处打听医生给姐姐治疗。 只有在唯一的家人面前,被宠坏的小男孩才会鼓起勇气去做那么多事情,可现在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原来你的勇气一直毫无意义,简直当头一棒。 “…………多弗朗明哥想抓我去当实验材料也挺好的,至少我可以试试求他原谅我姐姐。” 男孩的声音低落而委屈,佩金才想起来该安慰一下他,于是试着像平时安抚娜卡一样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路威在这种时候倒是意外地温驯,任由佩金揉乱他的头发。 “其实我觉得你姐姐……她没有恨你。” “为什么这么说?”男孩抬起头。 “因为你们是家人啊,家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放下呢?何况是唯一的家人,”佩金尽可能和善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猜你的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换做是我,如果有人伤害了我的妹妹,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路威的眼睛里,因为他的话有什么东西悄悄亮起,他略微苦涩地笑笑:“原来佩金先生你还有妹妹么?” “有啊,是个很啰嗦也很可爱的小丫头,一天到晚追在我们屁股后面转悠,”佩金笑着叹了口气,随后眼神凝重起来,“她肯定吓哭了在等我们去救她吧,所以我们只能对不起你了。” “没关系的,”路威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快要散在海风里,“能被家人爱着,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呀……” 夜里十一点10分,西海岸,夜风习习。 罗把鬼哭抱在怀里,双臂交叉倚在一块黑礁石旁闭目养神。离他三十米开外是一排举着长/枪的枪/手。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扣下扳机。 十分钟前这男人走到这里的时候,曾有人对他开枪,然而只是一眨眼间那些人就变成了一堆碎肢,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在他们惊惧的眼神里,这男人把一个痛哭着的人头丢到他们手上,冷冷地说,去把迪亚曼蒂叫过来,他要的东西在我这。 简单明了的说话方式,就好像他对船员下达指令一样直接粗暴。红心团以为船长的领导风范是与生俱来的性格,殊不知那是唐吉诃德家族一手培养出来的的行动风格。 不管罗承认与否,那个家族里的某些东西还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而今晚,是时隔十年的故人重逢,只不过他没有带来美酒,也不打算给对方拥抱,给迪亚曼蒂的胸口开个窟窿或许他还考虑一下。 罗阖着眼睛,但越发纯熟的见闻色能让他比睁眼的时候更为敏锐。举着枪的杂兵们突然一片喧哗,人群迅速往两侧散去,不像是撤退更像是逃跑。 果不其然,数秒之后两声兽吼震破了夜幕下的宁静。两头恐怕有过吨重的巨海牛兽咆哮着往罗的位置冲去,嚣张地挥舞它们头上的巨角,打算把目标人物像纸片一样戳穿。 就在它们离罗只剩数步之遥的时候,蓝绿色的光圈突然在地面升起,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动了起来。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侧身旋步,他便如鬼魅般闪身穿过两头凶兽中间的缝隙,带着电光的野太刀在黑暗中划出一个半弧,如同斩出一轮新月。 刹那后刀刃已经再度回归刀鞘,罗甚至不需要再回头确认一眼,便知两头凶兽已经凭空被卸解了四肢,绝没有再爬起来的可能性——作为外科医生的他熟悉生物的每一处关节肌肉构造,这些野蛮强壮的海兽在他手中只是一堆等着被拆解的肉块而已。 他缓缓换了个站姿,皱着眉头把灰色的眸子投向了某个方向,低喝道:“别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了,出来吧,迪亚曼蒂!” “呵呵呵呵…………”一个沙哑而阴沉的嗓音响起,披着红披风的瘦高男人迈步走出,长剑懒洋洋地搭在他肩膀上。他眯起眼睛看着罗,扯起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罗!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的剑术看上去精进不少嘛,我感到很欣慰啊。” 他的口吻亲切而热情,脸上的冷笑却如同一条在黑暗中潜伏了多年的毒蛇,那些往事是它的毒牙,随时准备着给眼前的人致命一击。 而罗没有接他的话茬,视线往左右一扫便明了了现在的状况,冷冷地说道:“你没有把我的人带来。” “你难道相信我会把他们带出来?”迪亚曼蒂故作惊讶,“你也变天真了啊,小鬼。” “别用你那肤浅的脑子揣测我的想法,迪亚曼蒂!”罗左手握着刀鞘拇指一挑,一点寒光闪过,右手缓缓握着刀柄出鞘,表情平淡地说着挑衅的话:“我从来没相信过你们,不管是现在,还是十年前,你们都是人/渣中的人/渣,只有傻子才相信你们的承诺。” “你小子……”迪亚曼蒂怒极反笑,嘴巴夸张地张大,“你说我们是人/渣,那你算什么呢?还是个小鬼就开始杀人的你又算什么呢?!” “……你认为我是什么就什么吧,我没打算为自己开脱,”罗微微俯身横刀在胸前,浑身肌肉力量开始收紧,如同一张满弦的弓,瞄准了敌人的咽喉,“如你所见,我也没打算遵守约定,如果你没能带那小子和药剂回去,多弗朗明哥肯定会很生气吧。” “啊我知道,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老熟人之间好好叙旧之后再聊工作也没关系,”迪亚曼蒂笑得越来越张狂,“不过你这么悠闲真的好么?你的船员们要是知道你没去救他们,会不会怨恨你这冷血无情的船长呢?那个女人在断气之前可是一直在哭着喊你的名字啊!” “哐——————”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手上的长剑便如蛇一样飞窜而出,及时挡下了鬼哭如雷霆般瞬间斩落的攻势。一时间刀刃相交火花四溅,迪亚曼蒂看见罗那张脸比野兽还要狰狞。 一瞬间迪亚曼蒂的心里居然产生了癫狂般的快感,挑衅一头凶兽然后击败它驯服它,这是多么至高的愉悦!就像十年前他用剑把少年挑飞出去,少年爬起来擦去脸上的血污,那一刻少年脸上的不甘和愤怒总会让他放声大笑。 短短数秒内,两人手上的长剑已经电光火石交战了十余次,两人都没有使用果实能力,只是以刀攻刀,以刀守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修罗般的杀意,金属的光芒在空中纠缠成没有丝毫闪避缝隙的网,这样疯狂而决绝的对刀下先松懈恐惧的人就是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赢不了我!你赢不了我的!罗!”刀光剑影倾泻而过,迪亚曼蒂依然在疯狂大笑,放声嘲笑着他记忆里那个野狗似的少年,“你的剑术是我亲手教的!你的落刀你的攻击我全部都能看穿!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用你的手术果实能力呢!” 说着他手腕一翻,双手握刀往侧里全力地一挥,成功把鬼哭的一记斩击完全挑开。罗趁机借着这一力道往后仰身,空翻后平稳落地,和迪亚曼蒂拉开了距离。 暴风骤雨的战斗之后,罗的额头上依然没有半丝汗水,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如常。夜风吹得他风衣后摆猎猎作响,鼓起的寒意让他那双锁定着迪亚曼蒂的灰眸都越发冰冷……就好像多年前那个冬夜一样! “因为没有那必要啊,迪亚曼蒂。”罗缓缓答道,他重新握紧鬼哭,掌心与刀柄间莫名有种某样东西在鼓动的错觉,不知道是血管的跳动还是别的什么——他获得鬼哭的时候曾被人警告过这是一把妖刀,刀刃里封印着嗜血的妖灵,会啃咬被杀者与杀人者的灵魂。 难道今天连你也兴奋起来了么?罗无声地勾起嘴角,对眼前瘦高的男人开口说道:“不需要使用能力,我用剑术就可以击败你。” “嚣张的死/小鬼——”迪亚曼蒂歪头冷笑,嘴角嗜虐的意味越来越重,“等被我砍翻在地后再求饶可来不及啊!让我想想……” “对了!不如打完之后我们一起回去吧,多弗他………………很想你啊!!!” 下一秒他持剑突刺而出,旗帜果实的能力同步发动,长剑化作金属的狂蛇在空中舞动,呲着毒牙向罗飞扑过去——【群蛇】——瞬间刀刃的银光在数十个方向接连亮起,如同星芒直直刺向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