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清洗(1 / 1)千里烟花照卿欢首页

灰黑色的鸽子扑打着双翅,冲出了滚滚的黑烟,面前赫然是一条宽敞的大河。    鸽子朝着河面上的一搜渡船伏身滑翔,像是闪电般疾驰而下,最后稳稳地落在了站在船头的太监手中。    东厂掌班路欢从鸽子的腿上摘下了细朱竹信筒,将其旋开之后,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路欢看了眼身后抱着刀坐在船舱内的那个锦衣卫,开口叫了:“李安过。”    李安过睁开了眼,他走到了路欢的身边,路欢将纸条递给了他,李安过看了一眼:“你们东厂的密函,我们看不太好。”    “他们朝这头过来了。”路欢见李安过不看,索性和他直说。    “谁?”    “主子他们。”    “你是说圣驾朝西渝来了?为什么?”    路欢神色忧虑:“主子病入膏肓,已经等不及我们寻药送回去了,只能尽可能地往渝州靠,我们一寻到药,就立刻面圣。”    “西渝是瘟疫和怪人的发源地,圣驾前来,岂不更加危险?”李安过身边的南宫贺问,路欢扬了扬手中的纸:“涑王赵离已经汇集二十万勤王大军,大破鬼哭叛军,如今正护卫在主子的身旁。”    听到这话,李安过宽心不少,他扭过头去,看向了对岸的渝州旧城。    整个渝州旧城火光熊熊,枪炮声和惨叫声隐约自其中传出,渝州贵族生生挖开的河道并不能阻止河谷区的沦陷,在赈灾队伍离去后的十天,那些躲藏在旧城之中的居民和驻扎在旧城的军队终于发生了□□,无论是有没有染上瘟疫,都疯狂地跳下了河,朝河谷区涌了过来,等到李安过再次回到渝州城的时候,城外围了数万的兵卒,而里头,已然是一座死城。    渝州镇守太监率领渝州卫封了城,任由城内一切生灵自生自灭,直至三月之后,眼看就要到达炎热的夏季,渝州卫不得不进城清洗,这才大肆投火石和□□烧城,再派出士兵进城,对城里一切能动的物事,不管染病无病,生存或死亡,一律格杀。    又是几声尖锐的呼啸,几十块巨大的石头拖着火焰,在他们的头顶上略过,即使离得甚远,可船上数人还是感觉到热浪逼人,李安过禁不住猫了猫腰,路欢抱怨说:“一会到了对岸可得小心了,别一会给自己人砸死。”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震动,渡船靠了岸,路欢率先跳下了船首,刚一落地,岸边的一件房舍里窜出了三个穿着东厂服饰的男子。    “怎么样,打探到兵部人马的消息了么?”    东厂番子回应:“禀路公公,询问过清理渝州城的卫军士兵,确有发现!”    李安过一听有阙樽嫣等人的消息,心里早已急不可耐,跌跌撞撞地跳下船来。    “发现什么了!”    东厂番子看到李安过这幅急切模样,却突然难以启齿了,支吾了半天,终于有一人说了:“渝州卫在城中...发现了许多身穿兵部服饰的...尸体...”    “你说什么!”李安过心一紧,抬脚上前揪住了那名太监,“大人平息大人平息!”余下两名东厂番子急忙上来劝阻,一人说:“尸体里面,并没有发现阙侍郎家小姐的尸首。”    李安过是又庆幸又担忧:“真的么?”    “知道佥事大人挂怀阙小姐,涑王殿下也是特意嘱咐过了,所以咱家不敢怠慢,我们三人带了渝州卫奔遍了渝州旧城的每一条街道,都没有发现阙小姐的身影。”    听到东厂番子提起赵离,李安过心底很不是滋味,不过至少他还是稍稍心宽的,众所周知,鬼哭卫率怪人围攻凤栖山,太子赵星弃军而逃,声望已经落入深谷,对比赵离的表现,未来的皇帝人选已然能看出端倪,所以既然是赵离嘱托,那东厂自然不会有所怠慢,李安过转念一想,又问“兵部的人是染上瘟疫死的么?”    “并不,他们脸上并未发黑,应该是死于非命。”    “至少这说明我们渝州来对了!”路欢对兵部人马的死活并没有李安过一般在意,他忠于风帝,听到兵部众人遇难,首先想到的是替寻找风帝瘟疫解药的事儿凉了一半,他对李安过说:“李大人,恐怕我们得自己找解药了。”    李安过说:“这件事情,你知道得比我多,而且直至今日,我仍有疑问,为什么阙姑娘会主动要求前来西渝,为陛下寻药?”    路欢叹息一声:“其实阙小姐来西渝,是主子指定的。”    李安过的心又是一震:“什么鬼?”    “那天主子单独召见了她,把我们都屏退了,但是我在外头,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主子似乎很有把握阙小姐一定能寻到瘟疫的解药,他当时对阙小姐好像说,好像说什么如果阙小姐不去寻找解药,主子就要把什么事儿告诉涑王,具体是什么事,我就没听清了。”    李安过心中惶然,西渝如此凶恶之地,阙樽嫣却舍得为了赵离孤身前来,看来这其中的感情,他只能望洋兴叹了,在恍惚之际,李安过听到路欢一直在呼唤他,忙回过神来。    “大人看起来,是有心事。”    李安过摇了摇头:“没,刚刚说到哪里了?”    “兵部和阙小姐此番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我手里唯一还掌握的线索,就是主子叫阙小姐来渝州,是来寻一个名唤,名唤若成的人。”    “若成?”李安过对这个人名毫无印象,他侧身指向了火光飞天的渝州旧城:“况且你看那头的架势,像是还有活人的样子么?”    忠心耿耿的路欢担心风帝:“没有活人也得找!主子等不了!”说罢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招呼船上的东厂番子下船,就在这时,前方的火焰中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众人抬头望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大群身穿渝州卫服饰的士兵嚎叫着发足狂奔,他们面色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    “他们活过来了!全活过来了!”    “传言是真的!太可怕了!”    “鬼啊!”一名士兵转眼就扑到了李安过等人的面前,他慌不择路地爬上了他们过来的船,而后回头一边招呼:“兄弟们,快上船跑啊!”    后面的士兵蜂拥而至,李安过和路欢见逃亡的士兵来势汹汹,忙带着下属偏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路欢拉住了一名渝州卫士兵。    “那些被杀死的人,都活过来了!怎么砍都砍不死!”士兵慌张地扯开了路欢的手,朝着那艘渡船跑了过去。    渡船上瞬间就人满为患,可后续涌来的士兵连绵不绝,很快伴随着巨大的惊呼之声,渡船吃力不均,侧翻倒扣在了河面之上。    士兵们见渡船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开臂膀就开始朝对岸游去,可怜那些不识水性的,在水里疯狂挣扎,岸上奔至的士兵,识水性的想也不想就跳入水中,余下的跪在岸边,发出了呼天抢地的叫喊。    路欢回头看向了李安过,李安过说:“想来他们是碰到了怪人,亦或是他们杀死的人,都变成了怪人,之前来到渝州的时候我就疑虑,进城清洗的士兵竟然没有碰到那种东西,现在看来,终于...”    “他们之前没见过么?你随小殿下来赈灾的时候不是说就遇上过了么?”    李安过哼了一声:“那时候都是锦衣卫和金吾卫顶的包,他们在后面,又知道什么了,路公公,看来前路凶险万分,你有什么打算么?”    路欢回头看了眼自己属下的太监:“龙潭虎穴,也得为陛下找到那个若成,找到治愈瘟疫的解药。”    “好的,”李安过也抽出了刀,“那就去找药,顺便把阙姑娘也找到,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了!为了主子!”路欢举起了刀,对东厂番子们吼道。    “为了主子!”东厂番子们嗷嗷叫着,随着路欢逆着逃亡的人流走了上去。    南宫贺扬了扬眉:“想不到这些死太监平日里阴阳怪气,倒还是挺忠勇的。”    “你们怕不怕啊?”李安过回头揶揄。    “怕个啥啊,正好见识见识这些怪人啊!”金江振笑了。    “那我们跟上吧,再不跟上就丢锦衣卫的脸了。”李安过也走了出去,就这样,十数东厂番子和十数锦衣卫,坚毅地步入了渝州旧城的烈火之中。    河边渝州卫的叫喊在众人的身后渐渐隐去,沉寂笼罩着所有人,只有房屋遭到火焰燃烧而不住劈啪作响,路欢原地转了一圈,对跟上的李安过说:“刚刚那些渝州卫遭遇了怪人才如此狼狈,可现在看来,却没有怪人的踪迹啊?”    “情况不对,他们一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小心为上。”李安过皱了皱眉,这种场景太过熟悉了,他们初入渝州在归元谷,还有在那诡异的鲁国公府都曾经出现过,越是没有动静,越是怪人出现的前奏。    “都听好了,那些不死怪人有可能身染瘟疫,都不要近身纠缠,见到就直接腰斩或者砍头。”路欢对下属们说完后,转而对李安过说:“你来过渝州,接下来我们定个方向去找吧?”    李安过想了想:“庞公公,渝州卫在哪儿发现了兵部众人的尸首?”    “在三里外的一个马场跟前。”庞姓宦官回道。    “尸首没有被动过吧?”    “渝州卫忙着清理城市,我们见不到阙小姐的尸首,就带人离去搜寻了,没人动过。”    李安过拉紧了外套:“去那儿看一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虽然城内一片混乱,死尸遍地,一行人在几个东厂探子的引领下,还是花了一番的力道,才在众多尸首下扒拉出那十数名兵部士兵。    “仔细检查他们的尸首,看看他们的死因究竟是何。”李安过对金江振说,金江振一招呼,带着几个锦衣卫上去了,东厂的番子见了,也过来帮忙查验。    “奇怪啊,怎么这浑身场下一个伤口都没有?”金江振俯身在一具尸首的旁边,困惑地说道。    “真是邪门了。”南宫贺将一具尸体翻了过来,也是大惑不解。    “难道真的是鬼!”一名东厂番子还未说完,就被路欢用刀鞘磕了一下,“别放屁!”路欢瞪了一眼那名宦官,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黝黝的东西走了过去,李安过定眼一看,是一块磁石。    路欢捏着磁石,在尸体上不住来回游荡,忽然磁石微微一动,贴在了尸体的肌肤之上,路欢的眉头当即一蹙。    “路公公好手段。”锦衣卫们夸赞,路欢另外一只手将刀移了过来,在那磁石下的皮肤上轻轻一划,而后轻轻一挑,一根墨绿色的细针骤然崩了出来。    “啊!”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路欢捻起了那枚细针细细端详,而后转过身来。    “李安过,你来看。”    李安过还未走近,就已然知道路欢挑出了什么,因为这时有一个锦衣卫开口了:“鲁国公府的丧神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安过接过了路欢递过来的丧神针,心底如同万鼓齐擂一般忐忑,这暗器,至今为止他只见过一个人使用过。    “这里是渝州,要么就是鲁国公府还有幸存者,要么就只是...”路欢说到这儿,没有说下去了,他显然也知道谁会使用这丧神针。    李安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丧神针是鲁国公府传家至宝,只传嫡系子女,据我所知,鲁国公府的嫡亲,除了她,已经没人存世了。”    “那这可不得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路欢看着尸体发出了疑问,李安过这时全然没有听到路欢的话,他的眼神再次迷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阙樽嫣的脸刹那间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旋转飞舞,只搅得他头疼欲裂。    “你究竟在干什么?”李安过紧紧地闭上了眼,心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