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万寿无疆(1 / 1)千里烟花照卿欢首页

刚入了隆华门,四下遍是如同袅袅仙音般的鼓乐之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阙樽嫣已经好久没有进宫了,因为皇帝的寿辰,华晨宫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的布置,许多地方都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随着前来参加寿宴的零散臣子们来到了太极殿下,因为与宴人数太多,太极殿饶是宽大也安置不下,于是宴席场所就设在了殿前的大广场,虽然时辰尚早,可是大部分的官员都早早地来到了。    阙樽嫣趁着这时候,赶紧去警示亲近赵离的官员,她也没忘了赵离的嘱托,去知会赵星身边的官员,可是阙樽嫣知道,她和赵离的亲近早已引起了赵星一派的反感,她这般直言,势必没有人会相信,她想到了去找太师肖伟康,可肖伟康并不在场,就连肖天骄也不在。    如此隆重的典礼,作为内阁首辅,太师竟然没有到场,阙樽嫣心中大感狐疑。    “谢谢姑娘的提醒,老臣会注意的,姑娘,涑王殿下没有和你一同前来么?”礼部尚书祝风谢过了阙樽嫣之后问。    阙樽嫣说:“跟怹一同前来的,只不过在进宫之前分了手。”    “那为何涑王迟迟不至呐?”    祝风的话让阙樽嫣反应过来,她踮起脚尖查看会场,竟然真的没有发现赵离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常大人,请问您有没有见过涑王殿下?”阙樽嫣告别了祝风之后,向着迎面而来的大理寺卿常禄问道。    常禄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没有,我来到会场之时这儿没几个人,至今都没见到涑王殿下来,诶,阙小姐不是和殿下一同前来的么?”    “他去干什么了?”阙樽嫣回过身去就想朝着隆华门方向走去问问沿路的禁卫们有没有见过赵离,赵离在这时候不见了踪影,不管是他主动消失还是被动消失,阙樽嫣都感觉到隐隐的心慌。    三声长鞭脆响,所有人为之一振,目光都转而循声望去,阙樽嫣也不例外,她回过头,太极殿的大门徐徐打开,在几名司礼监太监的搀扶下,风帝缓缓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阙樽嫣心急,没有留意到时间,此刻风帝的寿宴已然准备要开始了。    “阙小姐,宴会即将开始,太极殿许进不许出,您不能离去。”守卫长生门的锦衣卫伸出手拦住了阙樽嫣,阙樽嫣摇了摇头,只能走回太极殿外的广场。    她寻到了阙子敬的位子,走了过去,跪坐在了阙子敬身后的位子之上。    “在法相寺过得还好吧?”阙子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嗯,父亲呢?”    阙子敬点了点头,“你和赵离突然的亲近,让很多人都很惊讶,包括我。”    阙樽嫣答不上话,阙子敬又说了:“赵星殿下来找过很多次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这本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可他的语气却甚是平静,阙樽嫣的心中悄然地感到紧张了,因为她拿捏不准阙子敬接下来要说什么,和赵离待在一起,她还是十分怕阙子敬反对的。    “咱们阙家无帮无派,只对圣上忠心。”阙子敬说话之间脑袋微微地朝左侧偏了偏,看向了正在太极殿上享受万臣掌声和欢呼的风帝,“哪个少女不怀春,心悦就好,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阙子敬的话让阙樽嫣惊讶万分,她小心翼翼地说:“父亲的话,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我只是这么想就这么告诉我的闺女罢了,赵离殿下这个人,算得上是人才,相较于他来说,太子殿下倒还有些逊色。”阙子敬说完看到了阙樽嫣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拉起了阙樽嫣的手又说:“我不会像你外祖父一样,去压抑之女的情感的。”    “外祖父...”阙樽嫣低声说。    说到这儿,阙子敬面色一凛:“听说了渝州的事了么?”    “听说了...”    “等陛下的寿宴结束,兵部得带人过去了,整个西渝的状况已经无法压制,再这样下去,将会影响国运啊。”阙子敬说。    阙樽嫣问:“您也要去么?”    阙子敬点了点头,这时立在太极殿两侧的数十太监又齐声挥鞭,三声巨大的脆响在宫墙之间回荡着,扎堆交谈甚欢的大臣们纷纷绷起了肃穆的神色,拢着手将身姿转向了大殿。    风帝缓缓地走了下来,阙樽嫣此时终于在会场看到了肖伟康,他一袭淡蓝色的银丝锦袍,在日光下闪耀无比,在场也只有风帝的那身紫金龙袍能与之比拟,肖伟康见风帝走下了太极殿,率先跪伏下来,高呼万岁。    群臣见了,如同海浪一般跪倒在地,祝贺之声整齐响起,如同雷鸣。    “礼部事先早已演练过了。”阙子敬对阙樽嫣说。    风帝的两鬓早已斑白,长长的胡须在随风微扬,他出手捋了捋,他虽不喜欢奉承,但如今那夸赞的贺词却让他感到受用无比,俯视着脚底下万千诸侯臣子,眺望宫外磅礴帝都,风帝那早已褪去激情的内心竟然在这时泛起了几尾涟漪。    可是风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因为他发现来参加寿宴的人里面,少了赵离。    “涑王赵离呢?”风帝问责地下群臣,臣子们纷纷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能答得上话来,“赵离呢!”风帝又大声地问,这次他有些生气了,看见皇帝这番模样,甭管和赵离有关无关,地下跪着的人的心都不禁毛毛起来。    “儿臣来了!”长生门处传来了赵离的声音,跪在离风帝最近的赵星转过了头来,报以轻蔑地一笑。    风帝沉着脸对来到了他跟前的赵离说:“你最好给我个让我满意的解释。”    “知道父皇喜爱喝云国的樾兰佳酿,特意寻得一盅进献父皇,奈何运送途中耽误了时辰,儿臣亲自骑着宝驹去取,故而来迟,恳请父皇恕罪。”赵离解释道,阙樽嫣抬起了头,她在想赵离什么时候去取得个哪儿来的樾兰佳酿。    “这次寿宴的贡酒就是樾兰佳酿,你怕是不知道?”赵星冷哼道。    “赵离知道,赵离还知道这次寿宴的贡酒并非产自云国,而是我风国越湘省,越湘虽然天热,但和云国的酷暑还是无法比及,喝起来口感自然不如真正的樾兰佳酿,父皇寿辰,儿臣特意派人去云国寻来了六十年的樾兰佳酿,借此奉与父皇。”    赵离说完,优优从长生门抱着一个精美的酒坛走进了会场。    风帝自然知道越湘省产的贡酒和真正的樾兰佳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心中有悻却也无可奈何,岂料赵离竟然能拿来真的,听了赵离所言,他不禁伸了伸脖子去看正在前来的优优。    怀安看到了风帝的细微动作,知道他心中所想,立马挥了挥手中拂尘,差了个宦官前去试酒,宦官打开了优优手中的酒坛,瞬间太极殿前酒香弥漫,在场有些曾经喝过樾兰佳酿的大臣们如同看到了宝一般两眼放光,阙樽嫣甚至还能听到周边的官员有在悄然咽唾沫的。    宦官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牛皮兜子,又从中抽出了一根细长银针,他将银针探进了酒中抽了出来,而后又亲身喝了一口酒,这才回过头来朝着风帝和怀安点了点头。    “放在主子的桌上吧。”怀安又扬了扬拂尘。    风帝脸上的愠色稍稍褪去,他对赵离说:“你回去你的位置吧。”    见到赵离平安度过一劫,阙樽嫣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是没有搞明白,赵离去哪儿弄来的酒。    寿宴开始前要进行一套繁杂的礼仪,今日晴空万里,阙樽嫣被和熙的日照晒得还有些发昏,不光是她,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盼望着这些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的繁文缛节赶快结束,好坐下来开怀畅饮。    终于又是三声长鞭,镇守华晨宫的火炮营将礼炮轰向了天际,香薰纸片和七色彩带如同雨水般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整个会场在那一刹那变得五彩缤纷。    风帝的脸上挂着笑,招呼着臣子们归位坐下,寿宴在这时,才算得上是真正开始。    尚膳大监穿着大红袍,奔进了长生门,扯着他那尖锐而又嘹亮的嗓门报起了菜名,话音间数百宦官整齐地鱼贯而入,手捧珍馐佳酿,按照严格的尺寸和位置摆放在了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之上,传菜宦官的队伍接连不断,顷刻之间,阙樽嫣的面前,就已经摆满了酒菜。    按理说在正式品宴之前,还有一道礼节,便是作为寿星的风帝向臣子们发言,故而大家虽然都坐了下来,却没有人去动摆在自己前方的食物。    “糖醋鱼...手打丸子...猪油斋肠...奇怪,怎么都是南方人的食物啊!”    阙樽嫣听到了身边一些北方籍的大臣们发出了不满的低吟。    “据说新来的光禄寺卿和少卿,都来自于南边,他们带来的厨子也大多是南方人。”还有一人答道,好在寿宴菜品,精致玲珑,色香味皆无可挑剔,那些抱怨的大臣们转眼就被其散发出来浓郁勾人的气息所吸引,议论的话题转而就到了菜品之上。    “我跟你说,我这道菜,上次南下甬州走差的时候吃过,那可教一个秒!”    “别扯,要说你去的甬州,可不是这道菜的发源,最正宗的,可在晴州!”    “说得你去过一样...”    阙樽嫣蹙着眉,从袖中摸到了装着丧神针的盒子,悄然地挤出了一根墨绿色的针来。    丧神针虽然遍体墨绿,可确是以最上好的秘银所制,阙樽嫣捏着长针,朝着一只碳烤海贝就插了进去。    “你干什么?”阙子敬突然回头看到了阙樽嫣的古怪动作。    阙樽嫣朝着阙子敬揖了揖,用另一个袖子遮挡住了持着银针的手:“没什么。”    “你该不会饿成这般模样了吧,早晨没吃东西?”    “没有,嫣儿只是刚才看到,似乎有条小虫子,在贝壳上游动。”    阙子敬笑了:“你这是在质疑皇家御膳么?这可是把控最严格的膳食呢,或许是你看走眼了吧。”    “或许吧。”阙樽嫣又揖了揖,悄然抽出了银针。    当阙子敬回过身后,阙樽嫣暗中看了看手里的银针。    通体碧绿,并无异象。    “奇怪...”    阙樽嫣呢喃之间又将银针快速地插到了每盆菜肴之中,可皆无异像。    “奇怪,难道光禄寺并没有下毒,难道之前所有探查到的消息都是假的么?”这时也听到了周边的大臣说了:“奇怪,陛下为什么还不起身说话?好叫我们一番好等。”    阙樽嫣的目光朝着最上方的位子看了过去,风帝的面色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他正在四下扫视臣子,像是在寻人。    若食物均无问题,那就是虚惊一场,自然是最好不过,阙樽嫣没有时间去理会周边大臣们的言语了,眼下只剩下了那壶酒他没有查验。    她又挤出了一枚丧神针,要探去面前的酒壶试查。    “啪!”风帝一拍桌案。    本来满怀期待风帝讲话的臣子们顿时都被吓了个哆嗦,阙樽嫣也始料未及,手一抖,荡翻了酒壶。    “我真是够笨的。”阙樽嫣责备自己。    一名服侍在旁的宦官很快就跑了过来:“小姐宽心,奴婢马上去给您换一壶新的。”    阙樽嫣自然不是惋惜撒了的酒,她是苦恼再也没法去试毒,总不能将针探到左右大臣和名媛的酒壶中,此刻也不知    “赵欢呢!”风帝的咆哮是那么地响,任凭谁都知道他有多么地气愤。    原来是晋王赵欢没有到场,阙樽嫣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在宫外听见那几个州官的言语,晋王赵欢今日也是应邀入京参加寿宴的,可如今他竟然缺席了,先后目睹两个儿子缺席寿宴,即使赵离后来晚到,以真正的樾兰佳酿平复了风帝的愤怒,可赵欢如今的缺席,让风帝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把鬼哭卫同知叫上来!”风帝厉声道。    怀安将他的话传给了下首的一个宦官,那个宦官是掌管此次寿宴的大监,对贺臣的位置了然于心,风帝的愤怒下,他属于是最为惊恐的那一拨人,掌事大监提着自己红色的长袍,连拂尘也来不及拿,就这么夹在了腰间,来到了武官们的桌位之间,找到了鬼哭卫的人。    鬼哭卫的同知距离风帝甚远,风帝的咆哮他也听不到,直到掌事大监来到他的面前,他才随其步出行列。    “晋王呢?”风帝问鬼哭卫同知。    出乎众人的意料鬼哭卫同知的言语间竟然没有一丝惶恐:“回陛下的话,晋王殿下今日身体有恙,难以参加寿宴。”    鬼哭卫同知的话引起了一片哗然,风帝的脸色更难看了:“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报?”    “事发突然,尚且不及。”    “来啊!把他拖出去砍了!”风帝一甩龙袍,看来已是怒不可遏,肖伟康和赵星急忙来劝:“今日大喜,陛下切勿动怒,不要跟晋王和鬼哭卫等一般见识,将他们驱逐出去,改日问罪便是。”    风帝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来啊,把鬼哭卫全部赶出去!”    瞬间十几名东厂番子就从太极殿上翻了下来,将与贺的鬼哭卫赶了出去。    一场严重的风波暂时就被太子和太师压了下来,可在阙樽嫣看来,竟然心底感觉到有些不对,她看到了赵离,后者在前方回头看着那些被驱逐的鬼哭卫,脸上的表情和阙樽嫣差不多。    风帝闭着眼杵在原地,老太监怀安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将他的心绪平稳下来,风帝哼了一声,开始宣读对臣子们的谢词。    “......最后,风国感谢诸位爱卿,我赵家也敢下诸位爱卿,让朕敬诸卿一杯!”    风帝说完弯腰就去拿自己的酒杯,赵离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涑王这是要做什么?”阙樽嫣前面的阙子敬发出了疑问。    赵离来到了风帝面前行了大礼:“儿臣恳求为父皇斟酒。”    风帝的眼里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他还是准了赵离的请求。    “无事献殷勤。”赵星撇过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赵离朝风帝的桌案走去,他抱起了那坛他带来的樾兰佳酿。    阙樽嫣反应过来了,原来赵离进献贡酒的缘由竟然是这样,可正当赵离要斟酒之际,风帝叫住了他。    “慢!”    赵离停住了,阙樽嫣的手心也突然渗出了汗。    风帝说:“倒光禄寺准备的贡酒吧,樾兰佳酿虽然珍贵美味,但今日诸位大臣喝的都是贡酒,我理应和大家喝的是同样的酒。”    “父皇贵为一国之君,理应与众不同。”赵离回言,可是从他的音调可以听出,他已经有些失了阵脚。    看到赵离陷入困境,阙樽嫣不禁为赵离着急起来,她心中暗暗责怪赵离:“这种计划为何事先不与我说,虽然此举甚好,可是一旦出了差错,却很难去转而去应对。”    如今赵离显然也没有料到风帝会不去喝真正的樾兰佳酿,他怔在当场,赵星原先错失了讨好风帝的机会,见此时赵离木讷,赶忙抓住机会:“父皇让你倒贡酒呢,刚刚还这么踊跃,现在怎么回事,你不倒我来倒!”    “父皇不能喝贡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离突然大声道。    “太冲动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阙樽嫣忍不住喃喃说了出来,方才她查验了所有的御菜,都没发现有异,倘若光禄寺有异心只是虚无缥缈,那赵离的这番话,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原本赵离可以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的,就算没有危机,他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他无疑是把自己逼上了绝地。    “为什么不能喝!”风帝板起了脸叱问道。    赵离看了看底下的群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汇于他和风帝之间。    赵离沉默了很久,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因为酒里有毒。”    “放肆赵离,你是何居心!”赵星厉声叫喊,就差没有掀了桌子。    人群炸了开来。    风帝仿佛受到了嘲弄,他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赵离面不改色:“酒里有毒!”    “把涑王赶出去!”风帝歇斯底里地怒吼,就连怀安也看不下去了,一直在风帝背后悄然舞动着拂尘让赵离先退下,赵离却没有离去,再次重复着:“酒里有毒。”    “你还站着在那看戏么,让人过来赶走他!”风帝回头怒骂怀安,怀安只能招了招手,将东厂差了下来,风帝仍然在咆哮:“你,和锦衣卫金江振,还有你的那些侍读们,是要造反么?一个二个来告诉朕,告诉朕光禄寺的食物有毒有毒,毒在哪里?为何三番五次的结果都是无毒?”    “你们和光禄寺何怨何愁,至于这么耗费人力物力去冤枉一个小小的光禄寺么?”赵星在一旁煽风点火。    风帝扬起手来就要去打赵离:“别和这孽子废话,东厂赶紧把他赶走!”    阙樽嫣心急了,起身就要上去为赵离说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在风帝面前说些什么,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可随即她的袖子一紧,阙子敬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好好呆在这,别去掺和。”    “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动手?”风帝对东厂番子们说,这下东厂番子再怎么顾及赵离的王爵地位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可就在这时,赵离却如同一阵白色的旋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风帝的桌案边上,拿起了原本的越湘贡酒咕咚咕咚地就往自己的喉间灌。    所有人都惊呆了。    “放肆!放肆!”风帝气得跳了起来。    “扑通!”赵离扔掉了手中的酒壶,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风帝,缓缓地朝着台阶走了过去,东厂番子反应过来,忙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正当东厂掌班要去擒拿赵离之时,让所有人惊骇的是,赵离“哇”地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脚一软,全身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滚下了太极殿的阶梯。    阙樽嫣的心一紧,她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离她不远处的一个大臣竟然也“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当即滚出了自己的位子,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此人正是户部侍郎黎诗铭。    黎诗铭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一人鼓起勇气将手探到了他的鼻尖,忽然大声嚎了起来:“他死啦他死啦!”    “黎侍郎方才口渴,按捺不住偷偷喝了贡酒!”坐在黎诗铭身旁的是工部尚书季康,后者惊慌之下口不择言,什么都说了出来,忽然另外一头的大臣们又响起了一片惊呼,又有一人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转瞬之间,惊叫惊呼响彻不觉,那是越来越多吐血而亡的大臣,惊恐在那一刹那蔓延开来。    “死了死了!庞总曹死了!”    “郭将军也死了!”    阙樽嫣的满耳全然充斥着大臣们的惊恐叫声,但是渐渐地,渐渐地她的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那这么说...赵离也...”    阙樽嫣只觉得五雷轰顶,她重重地喘着气,她的心在不断地痉挛,大臣们都站起来四下乱窜惊呼,她全然看不到风帝那头的情况。    阙樽嫣脑袋里一片空白,全然是本能地迈出了脚步,扎进了人群之中,朝太极殿方向奔去。    “闺女,闺女,别乱跑!”阙子敬在后头急呼,却无济于事,阙樽嫣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拥挤的人群混乱不堪,无数的手肘和脚踝在此刻似乎都充满恶意,全部朝着阙樽嫣的身体击打过来,阙樽嫣对疼痛全然不觉,她望眼欲穿,只想现在立即出现在赵离的面前。    “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阙樽嫣嘴上痴痴地呢喃,终于在那一刹那,她挤出了人群。    风帝失魂落魄地坐在阶梯上,他紧紧地怀抱着赵离,赵离浑身都是血躺在风帝的怀抱之中,面色安详,就仿若睡着了一般,早已气绝。    “太医!太医!”风帝惨呼,却没人理会她,除了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几个太监。    “主子!主子!”怀安哭着去拉风帝。    “快去叫太医!”风帝奋力地去推怀安的腿。    “去了,去了!”怀安尖声道。    心里传来的剧烈疼痛折磨着阙樽嫣,她只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全都褪去了颜色,黑暗逐渐侵袭而来,将她团团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