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谟早就忍不住了,一听劝,也不管其它,放开肚皮、大快朵颐地便吃了起来。
这席间,刘谟吃得欢快,杜源见刘谟吃得欢快,只道此人是个“圆官”,也是越发高兴,一边为刘谟斟酒,一边放生大笑。
刘谟一边吃着,突得亦放声大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早就听闻杜家家资颇丰,日常饮食用度精致讲究。没想到我刘子略也能有机会一见,就凭今日的这鲜美的饭菜,也着实没让我失望。”
说话间,再去仔细看刘谟,在他那爽朗响亮的笑声之下,竟还可以听到或是看到一丝狡黠的诡异之情。
杜源本是满面欢喜,可刘谟此话一出,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刘谟此语似乎话里有话,可看着依旧吃得欢快的他,一时间却又不知他是何意。
思索间,脸上的笑容便也渐渐僵住,只留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刘谟一边吃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杜源的表情变化,瞅着他脸上那僵住的笑容,却是吃得更欢脱,笑得更大声。
正当刘谟继续风卷残涌,自以为得意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道:“父亲,这人怎么笑得像个傻子?”
听闻此语,得意着的刘谟顿时忍不住,一口饭菜喷了出来,弄了个满脸油渍,好不狼狈。
此时的刘谟颇有一种得意过头的感觉,尴尬的他忙用帛绢将油渍擦拭干净。
定过心神,再去看那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八九岁的稚嫩女童,更叫刘谟惊奇不已。
只见那女童面色粉嫩,扎着一个羊角辫,肉嘟嘟的小手捂着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瞅见了什么滑稽物件一般,正直愣愣的盯着刘谟。
刘谟刚想询问杜源此是何人,那小姑娘却又像一个小大人一般,正经的说道:“我叫杜椒,你是谁呀?”
这小姑娘倒挺有意思,刘谟也忘了刚才的狼狈,故意用一种稚嫩的孩童语气回道:“我叫刘谟,刘是卯金刀的刘,谟是‘从言,莫声,莫胡切,五部’的谟。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呀?”
小姑娘不知为何又生起了气,恰着腰、嘟着嘴,俏皮道:“哼,你卖弄文采,欺负我不识字,我才不告诉你!”
原来这杜椒至三五岁时便对书籍文字萌生出浓厚的兴趣,但奈何是女孩,所以家中只给他哥哥杜蟠请了先生。
于是,她便对哥哥十分羡慕,每次杜蟠读书的时候她都要像个小跟班似的缠着他,因此惹得众人笑她说“小阿椒,你明明不识字,看得哪门子的书呀?”
后来实在拗不过她,杜老太爷便也给他请了个姓林的落魄书生教她读些《四书》、《女诫》之类的书。所以,她虽然人小,但却最烦别人在她面前咬文嚼字,因为她觉得这是别人又在嘲笑她不识字。
可这一句话却把刘谟惹得不知所以,哭笑不得,忙向她道歉。
“好啦!这一次我就原谅你啦!”听了刘谟的道歉,小姑娘马上又恢复了灿烂可掬的笑容,扮作一个老夫子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学道:“林先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知错能改,那就还是个好孩子!”
“哈哈哈!”刘谟忍不住笑道:“杜县尉,这个孩子是府上何人?竟会如此人小鬼大,真是让我忍俊不禁!”
“此乃家中小女,唤作‘阿椒’,顽劣不懂事,刘县丞勿怪!”杜源一边向刘谟解释,一边呵斥杜椒道:“还不快去后院读书,跑来这里干嘛!”
“略......”听了杜源的呵斥,阿椒似乎也不觉怕,冲着二人做了个鬼脸,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开。
刘谟见状,不由得衷心赞道:“令女真是鬼灵精怪,调皮可爱!杜县尉当真好福气,真是羡煞刘某。”
经过这一番热闹,一来二去,时间已是不早。剩下的时间,杜源几次想找过话题询问杜蟠之事,皆被刘谟顾左右而言他,敷衍过去。
就在这样的互相试探间,二人又喝了三五盅酒,刘谟便寻了个当子,趁机告辞,今日的杜府午宴就此结束。
1.总角:八岁(女)、九岁(男)至十四岁的少年(古代儿童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故称‘总角’、‘总丱’)。
2.刘的繁体字可拆分为“卯金刀”,因此一般说成“卯金刀”的刘。而“从言,莫声,莫胡切,五部”是《说文解字》对谟字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