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宏珍姑娘肯定也要说您。”沫子笑起来,朴素的脸上有几分欣慰色,伸手替宇文钰烨解下外衣。
荆伊看着沫子服侍沫子替宇文钰烨宽衣,心里莫明堵得慌,你要捧着你的宏珍捧着就是了,拉着沈小姐垫背是几个意思?沈小姐人都死了,你们不把她跟宏珍拉在一起会死吗?明明沈小姐在世之时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她与宏珍做比较!
“你大爷!”荆伊低骂了一声,扭头出了书房。
书房门口撞到黎卿卿,黎卿卿看她气冲冲的,问道:“荆姑娘你怎么了?”
“你滚开!”荆伊一把推开黎卿卿,气得暴走。
黎锦刚刚安排完蛛网死去之人的下葬事宜,看到荆伊对黎卿卿怒气冲天,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黎卿卿或者沫子又做了什么惹得她不痛快的事。
以前宏珍离世之时,少主不是这样,他消沉了许久,借酒浇愁,过了半年之久但也总算重新站起来,不曾如这般要疯狂报复,荆伊也不是这样,她只是难过得掉眼泪,未曾有过这般激烈的神色。
那沈玥璃,当真是不凡之人。
“荆伊。”
“干嘛?”荆伊正在气头上,看到黎锦莫明来火,若不是他跟沈玥璃说那番神神叨叨的话,沈玥璃怎么会去寻死?如今倒是好,连他自己妹妹身边的下人也敢欺一欺沈玥璃不在了,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他管也不管!
“我要你去一个地方,拿一样东西。”黎锦无视了荆伊的火气,平淡地说道。
“什么东西?”荆伊不耐烦道。
“都在这里,叫上蒙公子与你一起去吧,有他在我放心一些,如今的蛛网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了。”黎锦递了一张纸条给荆伊,荆伊摊开一看,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太古怪,黎先生可是认真的。
“去吧,今日就动身。”黎锦知她有疑惑也不解释。
“是。”荆伊毕竟是荆伊,就算是火气再大,对于任务也不从挑剔,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
有蒙嘉同去也好,至少她一路上吃的不用担心了。
宇文钰烨躺在床怎么也睡不着,望着漆黑的夜色就想起了沈玥璃的眼睛,她的眼睛一向很漂亮,漂亮得如这黑夜一般,想着想着他干脆起身。
黎锦便知道他难以成眠,早早候着了。
“黎锦,那些人在哪里?”宇文钰烨问道。
“都关在蛛网地牢,少主要去看看吗?”黎锦说道。
“去看看。”
那些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在山城的时候试图逃出城的人,沈玥璃留了几个活口给宇文钰烨,她一早就知道,这些人宇文钰烨是一定用得上的。
被关了好些日子的人早就没了生气,宇文钰烨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们,不过是些普通百姓,黎锦查过底细也没查出什么来,放了些妇孺离开,宇文钰烨问道:“你们中,沈小姐谁与你们谈过话?”
无人敢应声,谁也不知道这一应声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宇文钰烨没有平时的好耐性,揉了揉食指关节:“本王从不介意杀错人,一个不说,本王杀一个,两个不说,杀两个,全都不说,全杀了。”
“我,我说!”被吓得不轻的几人中终于有人举手。
“她跟你说了什么?”宇文钰烨抬眼看着那人。
“她让我指证一个人。”
“你答应了吗?”
“没有,小的不敢。”
“现在呢?”
“现在……现在敢了。”
“很好。”宇文钰烨站起来望着这群人,“她叫你们说什么,你们就一个字都不能说错,错一个字,本王断你们一根手指头,听明白了吗?”
“是,烨王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百姓觉得惶恐,想起了有关烨王爷的种种传闻,再不敢有别的想法,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整个事件中,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和身份。
黎锦在一边看着连连皱眉,往日里的少主不是这样的,他虽不择手段,但从不会对平头百姓下手,他的少主,变得有些残暴不仁,已经渐渐走上了堕落自毁的道路,一切的源头,是沈小姐的“病重将死”。
“黎锦,将庸城有异的消息今晚就放出去。”宇文钰烨把目光那些无辜的人身上挪开,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太久未亲自杀人了,都快要忘了杀人是什么滋味。
“是,少主。”黎锦应话。
“明日动手。”宇文钰烨平淡无奇的声音,黎锦听了却立刻挺直后背。
“少主,这些人……”
“用完了就放了,让他们学会闭嘴。”
宇文钰烨说罢离开,一路走到沈玥璃的身边,对着她了无生气的脸笑了笑:“明日替你报仇。”
这一晚上皇帝也没有睡好,醉骨楼的人盯了几天终于有了回话:“皇上,恐怕就在明日。”
“他欲如何?”皇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板指问道。
“只怕是要开杀戒。”下人回话道。
“杀戒?这些年他杀的人还少吗?”皇帝冷笑一声,“下去吧。”
皇帝坐在空旷的大殿里,他不是很喜欢晚上被太多人围着,所以殿内的仆人并不多,安静的时候适合他回想往事,往事大多不堪入目,他想起来的时候都是刀光剑影和无止无休的杀戮。
宇文钰烨,他是不是也会变得跟自己一样?能将宇文钰烨变成他这样的人,皇帝觉得十分舒畅,像他这样自私薄情,近乎变态的人世上若只有一个,岂不是太孤单了?
这么多年来,他对宇文钰烨近乎压榨的控制,就是想让当年那个叫孔念安的女人看一看,她的儿子,不过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个令人恶心呕吐的人罢了。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四天没有去早朝的宇文钰烨换了朝服走进了金殿。
胡膏被刺杀这件事引得朝野有些震荡,毕竟是一个立下大功的太医,怎么转眼就有人要杀他?这其间可有什么猫腻?年迈的胡莱大人在朝堂痛斥了整整四天,不顾颜面要替儿子讨个公道,皇帝不说其他,只是安抚着,说一定会查出元凶。
皇帝敬他是位老臣,又极为忠心,更别提在四方会谈里立了大功劳,但这性子过于耿直了些,半点沙子容不得,这种臣子在朝中难以立足,着实有些可惜。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皇帝望了望下方,说话的人竟是宇文钰靖,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神色淡漠的宇文钰烨,说道:“何事?”
“有关胡大人爱子遇刺之事,儿臣已有眉目。”宇文钰靖恭顺地说道。
“说说看。”
“胡太医在山城瘟疫之事上立有奇功,儿臣不忍见胡太医被奸人所害却无法追究元凶,故而暗中细查,终于不负皇恩,寻到了刺客。”宇文钰靖说道,又对胡莱拱手,“也是给胡大人一个交代。”
“刺杀我儿的人究竟是谁!”胡莱这几日苍老了许多,连声音也有些嘶哑。
“我已将刺客缉拿归案,只待父皇传唤。”
传上来的刺客有一个人看着很眼熟,待她走上殿来离得近了,说了话了,宇文钰枫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赏给宇文钰靖的那个妓女阿蛮吗?
阿蛮被打得奄奄一息,拖上殿来,跪在殿前向皇上请罪:“罪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是你刺杀胡太医?”皇上问道。
“正是罪民。”阿蛮倒是认得干脆,半点迟疑也没有。
“你为何要杀他?”
“他手中有治好瘟疫的方子,罪民受命除掉他。”
“受谁之命?”
阿蛮抬起头来,死气沉沉的脸转向宇文钰枫,被剥了指甲的手指指着他:“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