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瑾道,
“只怕是容易,能让赵姨娘拼死冒险也要保住的把柄,只怕是与四妹妹有关,您没发现吗,赵姨娘拔簪刺向杨姨娘的那一刻,杨姨娘分明说了“四小姐”这三个字,说明这把柄必定与四妹妹有关。”
林氏道,
“算罢,还是不要想了,到时我亲自去查,你放宽心思,不必惦记着。”
林氏拍拍她的手,看向门外的马车道,
“去吧,路上小心。”
张容瑾点点头,
“母亲再见。”
张容瑾抬步上了马车,还未启程便已见对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面还有邓府的标记,只是比起上次见邓婳继母所乘的那辆不同,邓婳继母月氏所乘马车极其华丽,而邓婳却低调许多,所乘马车也只是寻常规格罢了。
对面马车停下,邓婳撩帘而出,她发间一枚紫玉簪,正是张容瑾送她那枚。
邓婳道,
“我在家中等姐姐许久,都未见姐姐来,便只好来寻姐姐了。”
张容瑾道,
“家中忽然有些事,倒叫你久等了。”
张容瑾上了马车,邓婳紧跟着。
张容瑾道,
“昨日,淮阳王殿下已回来了,想来定有在长安城中逗留的日子,想来不该将你带走,让你能多些机会与淮阳王见面也好。”
邓婳道,
“昨夜我想了很久,记忆中,淮阳王一向是那个翩翩公子,只是我忘记了,他出身帝王家。有些事情,不是如我看到的一般简单。”
张容瑾道,
“那如今呢,如今你又作何想法?”
邓婳道,
“姐姐,你可知我为何倾慕于淮阳王殿下?”
张容瑾未回答,只是看着邓婳。
邓婳笑,低下头道,
“我原先纵使是被继母,被妹妹作弄陷害,也一直是信她们会改,我一直相信她们会变好,就是如此单纯,一心觉得他人都会秉持良知,对别人也是一样,我从不信别人会无缘无故害我,也是我傻,一直口无遮拦,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不刻意对人隐瞒,姐姐可还记得拦墨?”
张容瑾道,
“记得,是上次在慈微观时,你带在身边那个与你貌合神离,其实是月氏细作的丫鬟。那时跟在你身边,我便觉这丫鬟心思重得很,只是那时与你并不相熟,不好多说,结果没过几日,这丫鬟便倒戈向了月氏。”
邓婳道,
“难为姐姐还记得,那拦墨自幼跟在我身边,我对她也是无话不说的,那时,我在宫宴上初见淮阳王,便一见难忘,这份心思我也未曾与拦墨隐瞒,结果,拦墨竟是月氏的人,月氏之前便对我心慕淮阳王殿下之事冷嘲暗讽,那时我还好奇月氏是如何得知的,直到慈微观那次事发,我才明白,原是拦墨透露了风声。”
邓婳道,
“连自小跟在我身旁的丫头都能为了利益而背叛我,那次我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气晕过去,但是当晚,我一夜未眠,似乎是从那一夜开始,我不再敢将自己的心思向人说,我曾经单纯得有些傻,谁都能信,相信所有人都心存良知,直到那次我才知道,这世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软弱,别人对我却不会手软半分,我天真,别人却不会随着我单纯。”
邓婳握住张容瑾的手,
“这话我只敢与姐姐说,旁人我是万不敢说的,施粥那回,虽得姐姐帮助,去了性子里的三分软弱,却也更对人心险恶这四个字有了更深的认识,我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却有人要我非死不可,自此之后,我再不敢像从前一般傻,这般蠢钝,只怕不知何时又会被人当刀子使。“
”瞧我,都说到哪儿去了。”
张容瑾笑,
“没关系,你愿意说,我也愿意听。”
邓婳笑,
“我都说岔了,姐姐定然不知,为何如今我继母和妹妹不再闹腾了。”
张容瑾心一沉,她怎会不知?
邓婳道,
“淮阳王殿下赐了我一把玉扇,我知道,淮阳王殿下未必就是喜欢我,但那意思我明白,拿着这把扇子,继母和妹妹到底会多几分忌惮,会误以为淮阳王殿下对我有意,于是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恼了淮阳王殿下。但我觉得,若是淮阳王殿下心中完全没有我,这把扇子便不会被赐下来,他至少是为我想了三分,想替我挡些灾祸,如此才赐给我。”
张容瑾面色未变,心下打起了鼓,这扇子是她为邓婳求来的,因为那日的卿云天凤,她未能当面交给邓婳,于是淮阳王便直接派人拿走了扇子赐给邓婳,谁知,竟叫邓婳误会了,以为淮阳王是心中记挂着她才将扇子赐下,倒不知这般想法对邓婳来说是福还是祸,只怕这般想法会叫邓婳越陷越深,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事实告诉邓婳,
张容瑾细思,算罢,眼前,邓婳因为这个欣喜,若让邓婳知道了真相,误以为淮阳王是看在她面上才赐扇子给邓婳的就弄巧成拙了,上回淮阳王在宫宴上之事还不够离间她与邓婳吗?此番曲折,她还是压下不表的好,免得叫邓婳伤心。
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邓婳,那么钦点她做太子妃可以,做王妃亦可,邓婳与淮阳王之间还是极有可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不要搅和了。
邓婳道,
“姐姐?”
听见邓婳的声音,张容瑾才发现自己走了神。
张容瑾忙道,
“不小心走了神。”
邓婳道,
“原先第一次见淮阳王殿下时,是在宫宴上,那时,宴上献舞的巫女中忽然有人拔剑冲向陛下,那时,一道白色身影猛然跃起挡在陛下身前,拔出长剑与刺客搏斗,一下就把刺客制服了。那一瞬,我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不知是吓的还是懵的,只知道看着他。”
邓婳道,
“说来丢人,但那时确实眸中唯能见那道白色身影而已,而慈微观中,他救了我,还赐我玉扇,我便更多几份痴心妄想,也不知这心意是对是错。姐姐说我爱的是他的光风霁月,想来确实如此,可我亦愿陪他度浊水污泥,哪怕他并不似我当初以为的那样白玉无瑕,不知为什么,但我确定,我仍是喜欢他的。”
张容瑾道,
“既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如今还不晚,皇后娘娘喜欢你,只要你稍微表露你倾慕淮阳王殿下的意思,想来并不会棒打鸳鸯。”
邓婳道,
“我只怕他心中没有我。”
张容瑾笑,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邓婳笑,
“果然,这些事情与姐姐说是最对的,与旁人说,只怕旁人会笑我不知廉耻,姐姐却鼓励我大胆去试试,我也素厌恶这世人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条条框框,若命运与心意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难道还要掌握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