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狼狈至极,无头蚂蚁搬乱窜,情急之中,竟然左脚绊住右脚,脸朝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平地上。背篓里的东西悉数摔出来,哗啦砸向他后脑勺。少年“哇呜”一声,赶紧抱住脑袋。
阮霰轻轻扫了他一眼,丢掉串着狼妖的树枝,不发一言,原路返回。
少年赶紧抬起头,大喊一声“恩公留步”。
这个自己绊倒自己平路摔了个脸着地的少年,正是月不解的手下钟灵。
月不解让钟灵博取阮霰的同情,但钟灵思考,自己博取了阮霰的同情,却难以将这份同情转移到月不解身上,如此一来,便不能使阮霰心甘情愿跟月不解回山庄。因而,博取同情的方法,并不适合对阮霰使用。
于是钟灵窝在博山整整一个下午,绞尽脑汁,谋划出一个计策。
阮霰乃三魂不全之人,如今被人暂时给稳固住,但此症依然在,他依旧不能大幅使用灵力。所以钟灵想,不如去惹毛一头妖兽,让他追杀自己,如此一来,心地善良的未来夫人肯定会出手相救。
而出手相救,必然会催动体内真元。而催动真元,引得失魂症症状又起,岂不是自家主人出手的大好机会?
于是境界只有凤初境一层的钟灵,去捅了凤初境三层的狼妖的窝。
未来夫人的确心地善良,飞快出手相助,但令钟灵没有料到的是,夫人修为太过高深,对付这狼妖,一丁点儿真元都没催动,直接拿树枝捅了人家一个对穿。
计划失败。
钟灵心很急,大喊一句“恩公留步”后,慌忙抬起上半身,抬手一抓,扯住了自家未来夫人的衣角。
他满手是泥,这一抓,当即在阮霰衣衫上按出个黑手印。
好在阮霰未曾计较。他转过身,低垂眸光,道:“顺手为之罢了,不必称我为恩人。”
“那……前辈!”钟灵赶紧更换称呼,并且脑中灵光一闪,有了新招。
钟灵就着犹如鲤鱼打挺的姿势扬起头,望向阮霰双眸,熟知这一眼,便让他心生胆怯。
阮霰那双眼,便如冬夜高挂天幕的寒月,幽、冷,且淡,衬得这张普普通通的美人脸更为出尘,亦衬得气质疏离无边。
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他该在那山巅,在云端,而非身处泥沼一般的人间之感。
面对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眸光,钟灵有些退缩,但一想到若是完不成交代的任务,所要面临后果极其严重,还是咬着牙开了口,不过声音仍是哆嗦的:“我我我观前辈风采极佳,想想想想厚着脸皮,请前辈指点一二!不、不知前辈可否……”
阮霰听闻此言,连垂眸的角度都未变,声线清寒,“容我拒绝。”声音落地时分,那缕衣角从钟灵手里滑出去,翩飞于风,宛若一尾斑驳的蝶。
“前前前前辈,你你你你出手相救,我们便结下一桩缘。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若若若我没有荣幸得到前辈指点,那不知前辈是否能够允许我,追随在在在你身侧?”
钟灵从地上爬起来,把手心里的汗往衣摆上一擦,忐忑地,又诚恳地对阮霰说道。
阮霰立在原处,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道:“不能。”言罢抽身离去,不做半分逗留。
钟灵朝着阮霰离去的方向望了一阵,抓了抓脑袋,又气馁一叹,从地上把掉落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丢进背篓里,转身朝山的另一边走去。
月不解在半山腰上、一座废弃的猎户木屋里,等他过去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钟灵的表情很丧。
再观阮霰,他并未回去先前的地方。
方才出手,已是自发暴露行踪,当另觅一处隐蔽之地,暂且栖身,而返回城中便成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是以他取出飞行法器与隐匿符纸,收敛气息,迅速回城。
夜还不深,酒坊食肆喧闹,阮霰在城中寻觅一番,于某条街道之后、一座僻静的临河凉亭落了脚。
接着,取出一张符纸点燃。火焰升腾之间,他收到天字七号传来的消息。
这是阮霰与阿七之间特有的联系方式,以火为引,可传递文字与声音。阿七使用的是文字,寥寥几行,有些潦草,看起来是匆忙间拿爪子刨出来的:
“这百年间,阮家一直在查彻底修复神魂与彻底损坏神魂的方法。前者,除独明草与功法外,情报楼似乎找到了一种可以修复魂魄的神器。具体为何,且让我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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