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城堡的马车上，克莱尔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少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登上马车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哭泣，仿佛泪水已经流干，心中只剩下了呆滞和木讷。

少年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种感受。

至亲因为意外去世之后，人们会痛哭流涕，会捶胸顿足，会以头抢地，会割腕自杀当然后者比较罕见就是了。可是，等到葬礼结束，曲终人散，入土为安之后，人们回到家中，又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亲人有一天还会回来，并没有永远地离开自己。

因为家中每一样物品，都铭刻着亲人的痕迹，那么生动，那么鲜活，叫人无法相信，它们所代表的回忆，哪怕仅仅是三天前的美好回忆，也已经永远消逝在风中了。

本质上，这是智慧生物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至亲在人们的心中占据了太过重要的位置，他们的突然离去，让大脑完全无法接受。只有像这样欺骗自己的灵魂，才可以勉强撑过这段痛苦的日子，直到人们做好了心理准备，去真正面对至亲的死亡。

而克莱尔，无法这样欺骗自己。

村子全毁了。

能唤起回忆的东西，本该俯拾即是。

如今，只剩下身上这件雪白的裘皮大衣。

女侯爵对待村民，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她是真心把村民当家人照料。

至亲在我们生命中，不过占据几十年的时光。

而克莱尔，已经看着村落成长了几百年。

几百年来每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她都历历在目。

如今村落中每一个人的诞生，她都站在旁边亲眼见证。

真真正正的，把村里每个人，都当作自己的孩子养着。

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熟，看着他们娶妻生子，看着他们历尽沧桑。

如今，全没了。

这比至亲的离去，还要痛苦百倍不止。

“克莱尔”少年低声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他知道，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说悲痛而死，至少人也废了。

最要命的是，沉溺于伤感之中，会让人失去最基本的理智。整个大脑中再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只是悲痛，悲痛，无尽的悲痛。

只有走出这片苦海，才能获得新生。

只有从悲伤中振作，才能想起生者。

“也许，他们并没有死”少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全然不顾克莱尔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语。

少年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他作为一个灵魂上的局外人，更早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人都去哪了？

村子是都毁了没错，可是人呢？就算死了，也会有尸体的吧？

但是废墟中只有血迹，没有一具尸体。

很大的概率是，村民并没有死亡，只是被人抓走了。

烧杀掳掠的恶棍们，难道会做出掩埋尸体这种善良的行为吗？

不可能啊。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把村民们都抓走。

“克莱尔，克莱尔”少年摇晃着少女的肩头，想要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敌人抓走村民的目的完全不明，但克莱尔越早行动，救回村民的可能性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