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凡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有人替自己付了钱还是插队买饭，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侧过头去，是张精致的面孔。

女孩的眼睛很灵动，蕴含着促狭的笑意：“你好，我叫苏七七。”

很多年后，苏七七也会想起在九四年的那个早晨，那个因为忘记带卡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他的头发很短，短到几乎根根直立的地步。皮肤微黄，单眼皮，鼻子不算挺，微微偏白的嘴唇周边有一圈淡淡的茸毛。不修边幅，甚至衣领有一边是稍稍卷起来的。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跟帅这个词，完全沾不上。但也不难看，如果以外貌对所有人分个三六九等，他大概可以归入到中等偏上的队列之中。

这是两人第二次相见——严格来说，应该是自己第二次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后来她也看过那天的视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横冲过来的出租车，自己应该已经被送到冰冷的太平间，而不是有着很浓重的消毒液味道的特护病房。

到宋城这座小城市来，是多方角力和妥协的结果，其实这些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东西。她同意过来，只是因为自己想来而已。

她想过会在特意选的学校里遇到想要见一面的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是在帮了一个小忙之后，有了不同于原本想的用来迈出认识的第一步的借口。

认识，未必需要了解。有人救了她的生命，她会永远心存感激，却绝对不会感恩戴德到诚惶诚恐膜拜如再生父母的程度。她的人是独立的个体，没什么能够牵制。所以她的自我介绍，简单明了。

我是纪小宁。

她看着眼前处在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男生，由衷的笑了。有时想想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没有那么多的口蜜腹剑和尔虞我诈。

她相信他记得自己。

纪小宁猜的一点儿没错，汪凡不仅已经知道她是谁，而且对她的家庭背景有了一定的推测。由此可见小地方的人心未必全是淳朴厚实，至少此时此刻的汪凡，心里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很多的计较和算计。

不同的是，汪凡起点太低，如果按照人生的正常轨迹来看，他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纪小宁所在的高度。那些学自社会底层摸滚打爬半辈子得来的小手段，根本没出现在她眼前的机会，也就更谈不上或许会有的影响。

所以汪凡这类人的心机有与否，对此时此刻的纪小宁来说，根本不屑一顾。所以她会在这座在汪凡看来充满竞争和打压倾轧的城市里，感觉到真心的放松。

可以说，两个人的再一次相见，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

好在汪凡也没有时刻把恩惠挂在嘴边的想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汪凡，高三三班的普通学生，”说到这，他看着拿着单拐的苏七七感慨道：“真没想到你会恢复的这么快。”

从出事那天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她现在能站到二楼的食堂大厅里，证明当时所受的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由此可见，所谓的重大交通事故，根本就是一场凶残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