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尾将近,时节已是腊月。王畿较他国相对和平稳定,若是往年,以王室为中心,年头岁尾的祭祖祭腊各种仪式活动即源自殷商的春节前身,已热热闹闹地开始,丰富多彩、层出不穷。
可今年不同,因王后丧期未过,王畿仍是一片寡淡萧瑟、冷冷清清,各种娱乐、喧闹的活动被禁止,吊孝的白幡依旧晃晃荡荡,四处飘舞。
为掩饰身份行迹,钟离春淡施脂粉,已换回平常女装。
店铺到是正常做买卖。前方,一家包子铺包子刚出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众人纷纷聚拢购买。
钟离春牵着马,正要过去,忽然几声欢乐的叫唤清脆、热情地响起。
“师姐!阿春师姐!”小召叽叽喳喳,欢喜地跑过来。
“啊?真是师姐啊!你眼睛可真尖……师姐,是我们啊!”楚南提着个鸽子笼,一道紧随而至。
钟离春也开心地迎过去。“哈哈,是你们啊,太棒啦!你们怎么出来啦?师父还好吗?”
“挺好的。咱们弄回来的药挺管用。召叔本想等张仪回去,关一个月禁闭,打五十大板,因为这事,现已决定酌情减半。呵呵。”楚南笑道。
意外相遇,三人欢天喜地。不用说,师姐请客!
钟离春买了一大草袋的鲜肉包子,找了个避风向阳的暖和墙角,三人一道津津有味吃肉包。
“墨玉姐姐家里死了人,师父怕她难过、忙不过来。让咱们守在这里一个月,等消息、帮忙。”楚南边忙着吃包子,边解释道。
“哦?师父在哪儿?”
“本来在这里。前几天得到邓陵巨子消息,突然去了秦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师父说一个月后若是没啥事,让咱们自行回鬼谷。”
小召先埋头啃完一个包子,迫不及待的插嘴。
“阿春姐姐,你找到孙师兄了吗?张仪师兄和我爹说,是他骗你说孙师兄快死了,你才出谷的。”
“啊?有这等事?这个神经病、乌鸦嘴,呸呸呸……”钟离春晦气地挥挥手。
小召呈上一个包子,讨好地继续凑得近一点。
“姐姐,孙师兄在魏国呢,听说大梁过腊月、迎新年相当地热闹啊,燃爆竹、耍狮子、舞龙、跑旱船……各种稀罕好玩的事情!而且,再过三天,是我十三岁生日,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没去过什么大城市呢。好姐姐,你带我去大梁玩玩好不好?我一定非常识相,绝不妨碍你们。”
楚南龇着牙,忍不住了。“喂,丫头,师父让咱们守在这里,你瞎动什么脑筋?”
“有你就够啦。你不是暗恋墨玉吗?我走了你岂不更加方便?省得咱们互相厌烦、天天吵架。”
“你……”楚南气恼地别过脸去。
钟离春接过小召呈上的包子。“小召,听话,别去了。姐姐不仅要找孙师兄,还有其他要紧事,怕没法照顾你。”
小召顿时愁云满面,难过得扁嘴哭。“姐姐,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过生日!这里天天喊魂办丧,像个鬼城,我害怕!你带上我吧,我能照顾自己。从前,孙师兄、庞师兄都对我特别好,特别喜欢我,以前每次下山都给我带礼物。你也让我去看看他们吧!”
“瞎扯,不过想去大城市游逛,想出大堆理由。”楚南不屑道。
小召不理他,继续扯着钟离春的袖子恳求。
“姐姐,就去几天,你要有事,可以托驿馆的人送我回来。我会骑马,功夫虽然不高,可自卫绰绰有余,自己也能回来。哦,对了,你不是不喜欢庞师兄吗?可是我打小的时候,庞师兄挺关照我,咱们关系挺不错的呢!若有什么话你不愿意和庞师兄说,我可以帮你说、帮你问的啊……”
小召可怜巴巴,恳切期待地仰望着钟离春。钟离春摸摸她冻红的小脸,抹去她迸出来的一小滴眼泪。
“倒是有理……”
“姐姐,带我去吧。过完生日我就回来,绝不添麻烦!”
“嗯……好吧。”
“啊!真的?太幸福了!谢谢姐姐!”小召兴奋得尖起嗓门喳喳叫。
楚南鄙视地白了她一眼,继续大嚼肉包。
可惜,古代通讯并不发达。
若不然,得知同门聚集在此,张仪同学一定闻风而至,向各位同学贷款,即借钱。
就在三人大快朵颐、热闹聚餐之际,距离洛邑二十里外的乡下,张仪已修炼成一个熟练的手工艺人,满面黑灰,首如飞蓬,围着一件油腻破烂的围裙,挥动大铁铲,不断地搅拌面前的一口大铜锅。
一旁是几名帮手苏厉负责将破砖瓦用石碾压碎、苏代负责将大团的魁麻在石臼中捣烂。
苏秦的老婆粗服乱发,则将大把的槐树树籽、碎瓦粉末、魁麻捣成的纤维团不时地扔进冒着白气的铜锅。
简陋破败的小作坊里,四人灰头土脸,黑汗如雨,热火朝天,一派日以继夜、勤扒苦做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