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大将军府,庞涓气急败坏,铩羽而归。
韩魏本次交战,以魏国战败告终。黄河边上,魏军被偷袭,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
将军府中,庞涓恼火地生着闷气。庞葱忙讨好地迎过来安慰。
“父亲大人,当兵打仗嘛,死个一两万很正常。重要的是父亲大人能全身而退。”
庞涓忽然想到什么。“你孙师叔……怎样?”
“哼,说到他就有气,要不是他犯法受刑,若他仍和父亲一起出征,父亲这次能打败仗吗?”
“住口!”庞涓厉声喝道。
庞葱吓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是是,父亲大人……孙师叔前一段不吃不喝,都快瘦死了……哦哦,与我无干,绝对是他自己想寻死。我怕他出事父亲怪罪,就想了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他要不吃饭,我就使劲惩罚服侍他的下人,打残了两个,他就不得不吃饭了。”
庞涓一脚踢过去,把庞葱踹到地上。
“畜生!下三滥!竟敢要挟你师叔!现在就给我磕头赔罪。不然,我拔了你的皮!”
后花园的房间里,孙宾坐在榻上,教两个仆人识字。忽然外面一阵骚动,两个仆人慌忙退下,站到门边。
庞涓拧着庞葱走进来,一把将庞葱贯到孙宾面前。
“师叔,救救我,我父亲打了败仗,拿我出气。”庞葱爬到孙宾榻边。庞涓冲过来,又要打,庞葱躲到孙宾的背后。
“师兄,他还小,有事好好说。”
“还小?都十八岁了。混账!跪下,向孙师叔磕响头赔罪。”
庞葱瑟缩地爬下地,给孙宾磕头。
“师叔饶命,侄子再也不敢用下人要挟您了。”
“滚!”庞涓一声怒喝。
庞葱忙爬起来退了出去。庞涓坐到一边榻上,沮丧地捂住脸。
“上辈子造什么孽,竟然有这种儿子。我当年也请师父收他为徒,可是师父执意不允。”
“师哥莫怪,师父不收庞葱,定是为他考虑。”
庞涓悲伤地叹气。“我当初也是急于下山,如今深感后悔……对师父的本事,我所学的只是皮毛罢了。”
“师兄得师父传授吴起兵书,已足以纵横中原。”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本次讨伐韩国,不瞒你说,正如庞葱所说,折损了一万多兵卒……”
孙宾闻言,甚是悲伤,沉默良久。“师哥,有时候我真怀疑,咱们在魏国效力是不是对的?对了,此次王上有没有降罪于你?”
“别提了……王上下令,一月之后,再伐韩国,若能将功赎罪则已,若不能,削职为民,亲属没入奴籍。”
孙宾赶忙劝慰。“不会的师哥,咱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办法可以想。哎,一时拜将封侯,一时祸及诛族,本都在转眼之间,这本是历代为将者的宿命。”庞涓苦笑道。
“不,师哥,这不是宿命。”
“师弟!从出山入魏的那一刻起,我早已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只是我担心,若失去了大将军之职,他们会把你重新投进牢狱,在那个地方,再强健的人也会被整死。”
孙宾深为感动。“师兄深恩义厚,小弟……小弟无能……”
庞涓用手势制止。“你别见外就好。前几次大战魏国连战连捷,说白了,其实是你的功劳,可你自隐功绩,在王上面前全数归功于我。这次,你没能从军伐韩,师兄我甚觉力不从心。”
孙宾注视着庞涓沮丧疲倦的神情,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师兄,有件事,我很早就打算和你说。”
孙宾挣扎着要下榻,庞涓赶紧扶住他。“师弟,你这是要干啥?”
孙宾坚持下榻,跪倒在地,向着鬼谷的方向叩拜,又向着齐国的方向叩拜。
“恩师、先祖,不肖后辈弟子孙宾愚昧浅陋,有负厚望,身残受刑,再不能领兵征战。所幸机缘不浅,本门大弟子庞涓仁德,志在四海,现将先祖、恩师所授之兵法传授于庞师兄,师兄定能凭此一展抱负,再造太平天下。”
庞涓按捺住激动、掩饰喜悦,扶起孙宾。
“师弟,不可!师父将兵书传授给你定有他的道理。鬼谷门规:未得师父许可,不可私相传授。”
“若还能有幸见到师父,我定当请罚。见到此书时,我便想与你共同探讨。如今,这已是我唯一还能做的事。”
世上之事竟是如此奇妙。孙宾、庞涓看似情投意合,实则势不两立张仪、钟离春看似势同水火,却能虚虚实实,配合默契。
人心难测,悖谬生机。
此刻,越国的陆军由石曳带领,快速通过大别山中的暗道。越国水军战船则掉头南下,从入海口驶入长江,一路沿江而上。
与此同时,楚国大网已无情地张开。各路军马遥相呼应:北方的景翠假意谋反,南方的昭阳陈兵要道。中路则由楚威王的亲自带领,乘着夜色东进,开始慢慢收网,对无疆形成合围之势。
沉云低垂,天地壮阔、朔风荒寒。楚王熊商站在长江边上,一名信使将一封信呈到熊商的手中。楚王看过信,交给大将项龙。
“石曳的十万大军已越过大别山,景翠将军已封锁住山口要道,如期将口袋扎牢。石曳此番正沿着当年吴国袭击郢都的路线而来。尔等无需将其歼灭,只需将他们全数困到云梦大泽之中。到时越人人饥马乏,定将不战而溃。”
“王上圣明,末将领命!”
项龙领兵而去。
楚王回到江边营帐前,钟离春和几名剑士迎过来,向楚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