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黄、一片混淆。苏秦再次匆匆来到周王的宫门前。
门前有两名卫士,正没精打采地站岗。看见苏秦直走过来,不耐烦地将他往远处驱赶。
“请二位一定转告周王陛下,柳下跖的暗杀团已渗透到洛邑,请陛下一定小心!”苏秦着急地冲着卫士报告。
卫士充耳不闻,继续粗暴地轰着苏秦。“滚!见不着天子想昏招。就你这身破衣烂衫,还想见天子?”
另一名卫士蔑视地附和。“乡巴佬,想当官想疯了吧?一身的猪粪味道,回去喂你的猪吧!”
“臭死了,还不快滚!”
苏秦还想警示几句。一名守卫挺起长戟就要刺过来,苏秦侧身一把抓住了长戟的杆。
“臭叫花子,想造反是不是?奴农造反,株连九族!”
卫兵恶狠狠地威胁。苏秦闻言,终于放下长戟,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叹息地走开去。
大半个月过去,一无所获。盘缠却已用得一干二净。
苏秦郁闷地回到肮脏、破败的小旅馆。却发现雪地上,自己的行礼被散乱地扔了一地。房东大娘带着伙计正虎视眈眈,恼怒地等着他。
“还好意思回来?滚!欠了半月房租,还好意思住哇!你还有没有脸皮啊?上次,有个你这样的士子投河自尽,也没欠下房租!”
苏秦一言不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物品。
伙计更是等不及。“穷鬼,不滚快点,招人砍死你!”
一无所有,独自上路,竟然连王畿的小小范围都出不去。墨家的信符丢失,且因王畿相对稳定,也不见墨家据点。
北风咆哮,雨雪纷飞,寒入骨髓。一夜露宿街头。清晨,苏秦背着简陋的行礼最后一次站在周王的宫殿前,悲慨地伫立良久。
正悻悻地要转身离开,忽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嚎哭之声。
只见久闭的宫门终于打开。一群白衣白幡的报丧者哭着进入陈旧的巨大宫门中。路上本来行人稀少,听闻这番景象,纷纷聚拢过来随看热闹。
一时间,宮前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惊骇地张望、议论。
“天啊!听说太子姬慎从赵国回来,竟然就死在车驾上。”
“是暴病,还是被刺啊?”
“说不清……应该是暴病吧,没人见到刺客,也没见着凶器。”
一名商旅模样的人凑过来,惊惧地解说。“大概是劫数吧,我在路上就听说,忽然空中一道白光一闪,太子就升天了。”
各种阐释和猜测不着边际,离奇古怪。苏秦呆呆地站在广场上听着。
一名路人奇怪地瞧了瞧他。“先生,你看样子是个读书人,这事你怎么看?”
“竟然是太子?竟然是太子?我只知道……王子姬定就要成为新任太子,王畿的温邑粮仓就要归属宋国了。”苏秦喃喃自语。
“啊?什么意思?”路人不解。
“意思是,为什么?有人为了这么点虚妄小利就丧心病狂地杀人?”
“有啥稀奇?有人为了口吃的就杀人呢。”
路人摇摇头,走开去。
苏秦仍在发愣,一辆高大的马车在他身边停下。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妖娆的美妇掀开了窗口富丽的帐幔。正是女装的白虎。
白虎笑嘻嘻地居高临下,瞧着苏秦。
“这位先生,昨天还义正词严,拒绝来历不明的黄金,今天却眼巴巴地想替杀兄的罪人效力,真是笑死人了!哈哈!”
天地苍黄,苏秦瑟瑟发抖地走在回乡间的小路上。白虎尖锐的笑声在耳边回响,苏秦使劲地摇头拒绝。
风雪中,贫瘠萧条的村子就在前方。苏秦止住脚步,呆立在村前,站成了一个雪人。
正当苏秦茫然四顾,艰苦地思考怀疑人生之际。快乐的张仪正开心地瞧着一枚精致的齐国使者信符,和墨家巨子禽滑厘一道有说有笑,拾级而下,走出齐国气派奢华的宫殿。
“谢谢禽滑大哥引荐!没想到,齐王还挺好讲话,这么快就同意在下代表齐国出使越国军营。”张仪亲热地拍拍禽滑厘的肩膀。
禽滑厘呵呵一笑。“那是因为他觉得你根本做不成这件事。”
“哦?”
“再有,就是你根本没有要求赏赐,他还不赶紧答应你。齐国人都知道,越王无疆如今杀红了眼,斩使示威,那是出了名了。所以,每一个出使的人都会事先向齐王讨要无数的家属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