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弟子阁。
“第八十九戒,凡是蓄意伤凡人者,罚戒鞭七十禁闭五日;第九十戒,不可私自挪藏剑堂之灵器……”堂上高案之上,胡子花白的长老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讲述着万剑宗的门规。
听长老讲述门规训戒是每个入门不足三年的弟子都要经历的,每月月初和月末各一次。
鹿言坐在左边倒三的书案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书简上的穗子。
万剑宗历史悠久,立门规之时尚在用竹简记事的年代,后世为了纪念发放到弟子手里的门规册便也是竹简——手腕粗细,记录门规一共一百零七戒。
鹿言这发着呆,一旁的林海则有的忙活,一边控制着灵力剥核桃一边陪着笑给鹿言捏肩捶腿。
“啧。”林海手上的劲时轻时重的,鹿言发呆发得好好的,被林海搞得一激灵偏头望林海。
“蠢货!蠢货!”林海忙不迭地打了几下自己的手,小声咒骂了自己几句,伸手又去给鹿言捶腿。
“你休息会儿吧,干嘛非得给我捶腿,和伺候大爷似的……”鹿言挪了挪身子,躲开林海的手。
其实同样的话,鹿言已经说了不下十遍,可林海置若罔闻,总是腆着个脸笑然后继续伺候大爷。
鹿言自上官楚玉上山后,一个人闲着无事偶尔就会陪上官楚玉来上这种讲课,林海入门早就过了三年,但一听鹿言要来也屁颠屁颠跟过来了。
讲堂的书案是二人并坐,鹿言起初一直和上官楚玉凑一块,林海只能挑着后边的位置坐然后给他捏肩膀带点心。
后来,上官楚玉嫌鹿言坐在旁边吵,就故意挑着旁边有人位置坐,鹿言没办法只能隔着过道坐或者坐在上官楚玉身后,这也给了林海可乘之机。
林海这人不仅有毅力脸皮还厚,一个劲献殷勤,鹿言赶都赶不走。
林海捶腿的动作又得以继续了,鹿言叹了口气,没管他了,偏头去看一旁的上官楚玉。
上官楚玉这个人学什么都认真,上古神魔史也好六界异闻录也罢,还是死板无趣的门规,他都听得聚精会神,盘着腿腰板挺的笔直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鹿言有时还挺佩服他的。
“私挪者罚抄书三百,禁闭三日;第九十一戒……”台上,长老的话还没停,鹿言无聊得有些烦躁,趴在书案上用指甲刮竹简。
“上官楚玉!”鹿言刮着刮着,偏头看上官楚玉还是之前那模样,起了坏心思忍不住小声叫他。
“上官楚玉!上官楚玉!”鹿言怎么叫上官楚玉都不曾把余光分给他半分,鹿言见状直起腰随手抓起桌上林海给他备的核桃丢向上官楚玉。
核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稳稳地落到了上官楚玉书案上,声音清脆惹得周遭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可即便这样,上官楚玉也不愿看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个在桌上滚了几圈的憨态可掬的核桃。
“上官楚玉!”鹿言见此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
“咳咳!”核桃砸在桌上的动静已经不小了,台上的长老见是鹿言才没有计较,谁知这个少爷还不收敛。
鹿言闻声扔第二个核桃的动作僵在空中,半晌才缓缓偏头去看台上的人。
“熹儿。”长老眉头微皱,唤道。
鹿言忙不迭得收回手,缩头缩脑地讪笑。
完蛋。
当场被抓包,还当众点名,鹿言直接梦回高中递小纸条被班主任抓包现场。
“赵师伯……”鹿言跪直身体,连忙道歉:“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赵永敬叹了口气,眉头还是皱着,道:“熹儿,你若是不听大可离去,师伯不会为难你,你何必要打扰他人听课?”
好一个你不听大可离去,和你给我出去站着有异曲同工之妙。
鹿言心里叨叨着,看赵永敬的脸都变成了高中时候班主任的脸,这两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像。
“我知道了。”鹿言耷拉着脑袋,慢慢起身,说:“那我出去好了。”
他说完不等赵永敬说话就疾步走向门外。
“哎!”赵永敬心道不好,正要叫住鹿言,却一个眼尖看见了那人绷不住的嘴角。
他忘了,他们这少主失忆了后,性子完全变了,心眼大了不少。
罢了,他也不想管。
于是他叹了口气,继续悠悠地讲起课来。
林海看着鹿言走了,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无可奈何只好原地坐好。
上官楚玉余光瞥见鹿言出了门,拿起桌上核桃轻轻叹了口气。
鹿言一出门就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他早就想出来了只是碍于不好打断赵永敬,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上官楚玉交头接耳打发时间。
谁知道反而达到目的被人委婉地赶出去了。
鹿言出了门却没有离去,贴着门像是罚站似的立在那,思绪纷飞。
弟子阁是个二层阁楼,每一层都设有一间讲堂和长老休憩的内室。
讲堂的位置都是先到者先得,全凭自己起的早晚。
上官楚玉住的远每一次都只能上二层勉强占个座,鹿言曾直言不讳说让上官楚玉早点起,可人家回了他一句他鸡鸣之时便已起身。
既然起得那么早怎么老占不到座?鹿言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后来追问了半天才明白,上官楚玉起床后要练剑,短则练半个时辰长则一个时辰,练完还要去沐浴。
鹿言简直对他这闻鸡起舞的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
鹿言百无聊赖地想着,目光扫过光景正好的楼下庭院。
如今入了秋,院里枫林尽染,草地枯黄,冷冽的流水绕过枫树和院门口已经结果的桃树,承着秋意流向远处;远眺天空,零星的几只鸟掠过无云的天空,向更南处飞去。
自古逢秋悲寂寥大多数是由于秋天荒凉的景,可这万剑宗上的景在鹿言看来绝称不上荒凉,反而有一种别致的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