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庶妃轻声接道,“‘万斛浓香山麝馥,随风吹落到君家’。”
安景赞道,“你果然爱读书,读得比我好呢。”
周庶妃抬起头,见安景面色诚恳,心下动容,伸手扶了扶安景插到她发间的那簇玉簪花,“嗣王爷以此‘江皋玉佩’赠之,妾身自然感念嗣王爷恩慕。”
安景嘻嘻笑道,“那明儿,明儿我就把我书房里的书搬来给你挑,好不好?”
周庶妃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安景又拉过她的手,“你昨儿写的什么字,可容我瞧瞧?”
周庶妃道,“妾身只是临摹法帖罢了。”
安景拉着她的手,往屋里的书桌走去,“什么法帖?”
周庶妃道,“《淳化阁帖》。”
安景道,“正好,我那儿有一‘淳熙修内史本’,明儿你就拿去。”
说着,两人走到了书桌旁,安景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篇字,嘴角往下沉了沉,面色不变,“你昨儿摹的是《陆女帖》?”
周庶妃温声道,“是,晋康帝的《陆女帖》。”
安景“哦”了一声,“舞文弄墨的事儿么,我不懂。”他抓着周氏女的手摇了摇,嬉笑道,“我只觉得,女子写字时露出的那一截儿手腕子挺美的。”
周庶妃若有所思地看了安景一眼,低眉道,“嗣王爷既这么说,不如,妾身这就来写个字?”
安景放开周氏女的手,道,“好啊。”
周庶妃行了半礼,便真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子,另铺开了纸,朝安景羞涩一笑,写了一个“天”字。
安景平静道,“哦,是个‘天’字。”
周庶妃轻声道,“嗣王爷,妾身写了两个字。”
安景一怔,周庶妃接而道,“妾身写了一个‘工’字,和一个‘人’字。”
“这‘工’字在上,‘人’字在下,妾身写字时,将‘工’中间的那一竖,与‘人’的那一撇连写了,嗣王爷才觉得,这是个‘天’字呢。”周氏女温柔道,“嗣王爷且再细瞧瞧,看这究竟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安景冷笑一声,“不用瞧了,我早看明白了,你是在说我不上进,连字也不识呢。”
说罢,安景就甩手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喊,“邰通!我不在这儿用早膳,把膳摆到前院去!”
安景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连自己身后的周氏女没按规矩行礼道辞也不顾了。
安景出了屋门,一步没停,径直往前院走去,邰通跟在他身后,还是不说后院的一个字。
直到穿过了垂花门,安景才开口道,“我方才答应她了,明儿把我书房里的书给她挑了爱看的去,你可别忘了啊。”
邰通道,“嗣王爷放心,奴才定会把这事儿办得让周庶妃开开心心。”
安景斜了他一眼,“你成心刺我,是罢?”
邰通道,“奴才不敢。”
安景平了平气,“好,我算是领教了,这后院啊,是女人的地盘。下回,我再不往她那屋里去!”
邰通道,“嗣王爷,您在这府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必为了讨好人而委屈自己呢?”
安景又斜了他一眼,“我讨好谁了?”
邰通讪笑道,“奴才失言。”
安景又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对了,你给她送书的时候,千万记得,可别把我书桌上那淳熙修内史本的《淳化阁帖》也送过去。”他嘟着嘴,“那本法帖是小时候皇兄送我的,我宝贝着呢,你得把它单放在一边,可别混了,一齐给她了。”
邰通忍着笑,“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