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小玉听到旁边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直等到没了声音，觉得两人估计是睡下了，这才动了一下姿势。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方晴晴早已看出她的心思，等到她自己觉得可以说了之后才问她。

此刻，小玉只是点点头，再次张张嘴，仍旧说不出话来。

她吃力地从床上挪下来，正要起身。

“你别动，我帮你。”方晴晴看她动弹一下就十分地艰难，心中不忍。

小玉伸出手指着一边的书桌，又看向她。

方晴晴起身走到桌子边定住：“杯子？”

小玉一手撑着床，摆摆手，又往下边指了指。

这次，方晴晴有些猜测地拿起了一支毛笔，在手中晃了晃。

只见小玉点了两下头。

她这才赶紧拿过一旁的白纸过来，用手托着让她写。

小玉换了个姿势，肩膀无力地靠着旁边的床柱子，这才喘了喘气拿起笔来，一笔一画写在纸上。

方晴晴托着纸的那双手突然颤了一下，正在写字的小玉感觉到了这虽短暂却慌乱的一颤，顿了几下，继续写着。

此时的方晴晴，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都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瞬间冒出来的汗珠。

“华公子并非善人。当日求亲之事也是预谋已久。”

方晴晴迟迟不敢多看白纸一眼，但此刻她无法忽视铺满自己整个世界的这张纸。

小玉抬头看了看她，心里虽然心疼一起长大的姑娘，但她必须要说出来这一切。

她狠狠心，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吃力地握着那支冰凉无情的毛笔。

“姑娘走后，我留在方家照顾夫人老爷，却发现武丁有一日从方府出来，我正要喊他，紧接着就看到老爷的住房着了火。我找人救老爷和夫人的时候，老爷隔着窗子对我大喊赶紧来云南找你，要我告诉你华公子是凶手，让你千万小心……”

她不敢再写了。

她完全能感觉到托着纸的那双手已经是颤抖得发抖，断断续续地又有不只是冷汗还是泪水滴在纸上。

她知道得太多了，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她还要说，她必须要说！

她没有停下来，换了一张纸，眉头紧锁地重新调整了姿势，准备这次让自己坚持久些。

“沈公子给老爷报信，当初变卖酒坊全是华公子的计谋，就连郭老爷也是与他一伙。沈公子现已经身中剧毒，他只能报信给老爷让他赶紧救你离开。”

小玉没有说起过自己，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能为姑娘多做什么，她也只能用自己仅有的尚存之力告诉姑娘真相。

“咳咳！”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惊动了别人，怎知满手是血。

方晴晴猛地捧起她的手，不敢相信。

小玉抬起头，脸色惨白，嘴角勉强挤出些微笑，却扯破了自己的嘴角痂子，猛地生疼。

她示意方晴晴还没写完。

方晴晴扶着她的肩膀，一直摇头：“不要写了，不要写了！”

小玉忍住疼痛，轻轻抚去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方晴晴只好再次拿起一张纸，放在她的面前。

小玉添了点墨，蘸了蘸，抬了起手。

“嗖”的一声，一支箭隔着几层窗户，射了过来，刺穿了小玉的胸口。

笔尖上还未来得及挑干净的墨汁落在了白纸上，黑色的墨霎时间晕成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