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烟柳城中。

王不识和红蕖漫步在街道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眼下已经进入了城中，二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早早在城外降下剑光，步行进了这城池。

这烟柳城和王不识以前所见城池都大不一样。譬如刚才的河谷镇，亦或南方的江城，那两个地方的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到了晚上万家灯火便会准时逐渐熄灭，就算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家挑灯做些什么事，也不过零星几家而已。

但这烟柳城却大不一样。

刚才还没靠近这城池的时候，王不识就远远地眺望到前方发散的光，连这片天空和夜云都被遥遥地染亮了，透着明丽的颜色。落下剑光，靠近城池后，王不识更是能听到沸腾的人生仿若一锅沸水，从城中不停向外滚来。

进入城中后，那光与影，人与声的存在感更是猛然放大了数倍，嘈杂的声音和交错的光影淹没四面八方。这座城，就算是入夜了，也依然保持着它的活力。仿佛夜晚的降临并没有勾动人们的睡意，反而成功揭开人们脸上的面纱似的。人们穿梭来去，活力洋溢。

红蕖仿佛看出了王不识的疑惑，微微偏头向他解释道：“看来你平日里是不经常在外面行走。像这样的地方，天下是不少的，而且越往中州去，就会越多。”

栖霞山脉地处霞州，位于中州的南方，紧贴着中州。中州是九州中人类世俗世界较为繁华的一州，无数的凡人们聚集在那个地方。相比起来，栖霞所在的霞州虽然道门强盛，但是凡人们反而少了一些。

王不识问道：“这烟柳城一向这个样子吗？这么繁华的景象，要到什么时辰才会停歇？”

红蕖道：“不错，这烟柳城一向如此，即便是晚上，也热闹无比。无数的人们上街寻欢作乐，这种景象，要到午时才会逐渐停歇吧，有时甚至更晚。你把它当做不夜城也不为过。”

王不识疑惑道：“之前在其他地方，我倒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红蕖笑道：“这是当然了。我想你自小在山上修行，并没有往更北方去过吧。”

王不识摇头。他自小便上了山，第一次下山就直接向南方云梦泽去了，其实是没有见过多少凡人城镇的。

红蕖解释道：“这烟柳城呢，情况与云州的情况是并不一致的，有点特殊。烟柳城里的人们大都不事生产，大都是些商贾，亦或是凡人中的达官贵人。对普通的城镇而言，生活或许是日出而落，日作而息。但是对于这里的人而言，是不存在这样的事情的。相反，有很多事情到了晚上才适合去做。这烟柳城便是如此才会夜晚也这么热闹。”

王不识明了。他在山上呆久了，都快忘了凡俗世界的情况了。凡俗世界的人们，可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和职业划分的。自己以前接触过的那些老百姓，大都是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平日里讨生活便已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到了晚上，所渴求的不过是好好睡一觉而已，又哪里会有这种越晚越喧嚣的景象呢？

只是他上山的时候太小，对如今凡俗世界的情况一一概不知。别说是当今天下算是什么王朝统治了，就连他的家乡叫做什么地方，王不识都是不知道的。如今见了这烟柳城，倒是勾动了他许久不曾想起的记忆了。

王不识和红渠在人群中穿行而过，街道上两边灯笼摆放如游龙，远远地延伸开去，将这条路映照得没有黑夜。路的左边，一条宽约数长的河流穿行而过，载动许多画舫。不断有欢声笑语从船上、水面上荡漾开去，飘向遥远的夜空。或许是身处在这片热闹之中，红蕖一直绷紧的脸也放松下来，焰火时不时跃进她的眼中。

王不识有些好奇，“红蕖姑娘，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红蕖想了想，有些戏谑地笑道：“是个好地方，说不定你做梦都想去呢。”

做梦都想去的好地方？王不识倒是更不明白了。对他来说，能在梦里见到的地方，或许只有故乡，和那两座山……

王不识看到红蕖的笑容便有些不安，他直觉红蕖不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好地方。

王不识试探性地问道：“我们刚才啊说的你没忘吧？我们可是约定过不能暗地害我的。”

红蕖撇嘴，“看你怕的。我倒是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害你？我们一无冤，二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