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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而起,长唳一声,拖着华丽的尾羽,身上漾开神辉,在王殿之中盘旋,然后,在长安猝不及防时,一下子冲入了长安身体中,消失不见。<p>
而消失在长安身体中时,长安脚下,盛开大片的漆黑的虚幻的浮罗,然后,在长安身后,有虚影展翼,将长安护在羽翼之中。<p>
阿难和地藏王再顾不得计较是谁过分,他们的额心的神印不约而同的闪出幽光,神威散出来,在地藏王殿之外设了结界。然后,才看向双眸紧阖,盘膝坐在一朵巨大的浮罗花之上的长安。<p>
有祥云降顶。<p>
十八都冕尊孽云以长安之名,在人间十八都浮罗殿前走过凌云道后,竟然于冥界第十七层地狱登冕。<p>
可是地藏微微皱眉。<p>
这又不同于冕尊等冕之时的瑞兆。<p>
地藏疑惑未散,就听见从脚下传来一阵低沉的颤音,仿佛整个冥界二十四极天都在颤动。然后,伴随着清越凤鸣,一阵巨大响声从天穹之上的无尽虚空中传来,穿透二十四极天,穿透结界,落在人耳中,雄浑而厚重,悠远而古老,只是一瞬,这声音就笼罩了整片天地<p>
地藏身为冥界之中排行第三的,仅仅次于两位冕尊之下的君主,对这冥界的掌控几乎是可以随心而动的,但是,他竟然感觉到他几乎无法分辨这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p>
长安耳边,却是无声的寂静。<p>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至她耳边时自动消去,而天空大地,山川海洋,鱼虫鸟兽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好像在她的威压下无声地撼动、下沉,仿佛,天地她都可以俯视。 <p>
长安身上,大红色的冕服抖开飒飒风声,而她的冕服之下,两只金红色的刺青盘踞而上,最终从冕服黑色浮罗衮边的衣领中伸出,如墨的漆黑衬得两只金红色的更加的妖异,而更为妖异的是,两只凤皇竟然都闭着眼睛。<p>
长安微微抬头,像是在仰望苍穹,可是,苍穹却印在她的眼中,她的一双眼睛,比苍穹更加悠远。<p>
善卜。<p>
长安的眼前,有画面一闪而过,而莫名的,长安眼中就带上了悲悯。<p>
那就是自己的未来吗?<p>
真是无力啊。<p>
天道天道!<p>
天道!<p>
满殿的漆黑的浮罗花中,突然的,出现一抹白色,然后,那抹白色就像被打翻了的油漆一样,不断的蔓延,很快,就连长安坐着的那朵巨大的浮罗花也染上一半的白。<p>
而长安眉心之上,漆黑的浮罗神印消失,再出现时,她的额头之上,点出的神印,就如同满殿的浮罗花一般,一半黑,一半白。<p>
黑由白中生出,白到极致又生出黑来。<p>
黑的向生,白的向死。<p>
由生到死的路,她在前二十多年已经走尽,而自此刻始,她终于由死到生。<p>
两只几乎一抹一样的、紧紧的闭着眼睛的刺青覆盖了长安的整个身体,一只凤首窝在她的脖颈,凤喙落在大动脉上,仿佛随时都会将青色血管折断。而她的左侧脸上,几乎被另一只金红色的凤首覆盖了,翎羽正好落在她的左眼眼角,映得她的左眼瞳孔泛出奇异的、金红色的光芒,而她的另一只眼睛,却在左眼的映衬下,显得尤其的漆黑森冷,不带任何情绪。<p>
两只眼睛,都不带情绪。<p>
地藏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在小师妹凤皇宁渊素拟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p>
地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p>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将小师妹凤皇宁渊素拟和孽云分开,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而清醒的认识到,他眼前的这个人,以无情登冕,又以无情证道。<p>
地藏不知,他眼前的这个人,再算不算宁渊一族的。<p>
地藏眼中带着浓重的探究。<p>
长安低头敛目,目光无悲无喜,神祗的冷漠在此刻,于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p>
看天下人都好像在俯视。<p>
地藏也包括在天下人之中。<p>
她生来为孽,自少时,便执拗缄默,似乎在她的前半生,她从来没有走过正常人的路,世人都曾用这样的目光看她,而她早已经习惯了。<p>
轻我者,杀之,辱我者,杀之,负我者,杀之,伤我者,杀之。<p>
这是前半生的跌宕中,她学会的信条,而她,也确实在这一步一杀之中,踏着累累白骨走上了王座,可是王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