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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似走马灯,在长生君寂非桀脑中闪过,可是画面模糊,叫他望不清画面中那人的脸,只看见满眼的红色。<p>
浮肿了的惨白的鬼爪搂着女孩的脖颈,同样惨白且丑陋的脸贴紧女孩的耳侧,似情人耳语般的呢喃亲近,可是,它搂着女孩的那只鬼爪已将尖锐指甲刺入她的胸膛,不然,水中又何来的丝丝红絮<p>
无边的苦海,一叶孤舟。船尾的舷上,女孩身上覆了一层红纱。她立在船舷上,白纱与红纱交相缠叠,无风自动,仿佛她要随时乘风归去一般,可是,女孩低头敛眉,一头墨发妥贴的垂下来掩住了她的半张脸,让人望不见她的神色。<p>
依旧是苦海,女孩憋红了眼,就跟急眼了的兔子一般。然后,她的眉眼间就染上了怒意,而似觉其怒意,她身上的素虹微扬,鼓起风声。而风声中,她看飞舞的素虹,心中一动,便握了素虹在手,挥向岸边的人。许是末曾预料到在这种境况下,女孩还敢还手,岸边那个他一直看不清眉眼的人一时大意,竟真被素虹卷了去,拉入了苦海中被浸了又浸。待缠在他腰上的素虹将他又一次拉入水中后,竟缓缓松开。那人浮出水面时,就见重新将素虹裹在身上的女孩不知何时已上了岸,此刻正立在船上,望着他挑衅的笑,一脸嚣张。<p>
冥界天尽的黑暗中,名叫明月盏的莹白色花朵常年开放,散布在冥界各处,温温柔柔的,似灯台般的花盏缓缓阂了花瓣,将光芒一点一点收起,天也缓缓昏黑下来,可血色的圆月自东方升起,清冷而妖娆的月光代替了温柔润腻明月盏散出的莹莹微光,照亮了天地。明月盏花丛中,女孩将手臂枕于脑后,躺在那里,眸子有些温暖,神色竟也看着十分温柔,但又或许,这只是明月的光芒落在了女孩眸中的缘故,滟潋了春色,教人望得并不真切。<p>
素虹裹身,一袭绯衣曳于身后,女孩一手挽了素虹,另一只手却揽了一枝梨花,压至鼻端,双眸微阖,长睫微颤,她鼻翼微动,深嗅一下,却未曾闻到预料中的香气,于是懊恼的移开手,似有些孩童不谙世事的娇憨。在她放手时,梨枝颤动,抖落了一地雪白。<p>
琼花碎落玉,一树梨花白雨。<p>
她曳一尾绯色长裙,不惹尘埃,却沾染红尘她步入水晶兰丛中,压低一枝梨花轻嗅,侧颜却比花娇她抖落一树梨花,花瓣如雨下,一瞬倾城。<p>
远处碧波之上,有人执了一只玉盏,双眼迷蒙的躺在一叶孤舟之上,而小舟破开一池春水,微波荡漾,惊醒了神女。<p>
寂寞而岑寂的水下,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安静,让人心慌,突然,有光破开水面,女孩子曳着绯色的鱼尾似的长裙而来,而湖底的那人,面容寂寂,就像一个孩子。<p>
女孩子跃入一片黑暗,而先前出现在之前画面中的那人冷眼旁观<p>
那人是谁?<p>
长生君寂非桀看着那处,红衣的冕尊跃入苦海之中,他心中一慌,来不及深想无数次出现脑海中的画面里那两个人是谁,就朝那人游去。<p>
长安跟在阿难身后,向海底而去,只是还没到深海之地,甚至,他们抬头时,就可以看见从海面透出的光亮,就听见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激流水声,长安以为是有苦海中的那些东西不顾她和阿难的神威向他们发动了攻击,因此下意识的转身,同时,在手中凝出了利刃,可是,等她转眼看见向她游来的那人时,一下子惊住了。<p>
长生君寂非桀向她游来,神色慌张,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糖果的孩子一般。<p>
长安手中利刃散去,那边,阿难也停了下来,他看见向他们而来的长生君寂非桀,并没有他们两个窥探冥界隐秘,却被冥界的人抓包的惊慌感,只是有一些失落。<p>
没有看到秘密的失落。<p>
长安皱着眉看向不断向她接近的长生君寂非桀,刚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游到她身前的寂非桀抱住,一把拉入怀中,他的力道大的勒得她有些疼,并且,他向她抱来时,重开护着她的浮罗花,苦海水一下子涌了进来,虽然,被她及时的隔绝了,可是,只那一瞬,苦海水就沾湿了她的衣衫,让她感觉冰冷且刺骨,并且<p>
长安低垂了眸子,看着不断从长生君寂非桀的湿衣服上氤氲过来的湿意,长睫微翕,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p>
长生君寂非桀脑海中一片模糊。<p>
他脑海中只余女孩子跃入黑暗的决然,还有那刻,他心中突如其来的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悲伤与心痛。<p>
跃入黑暗后被黑暗吞噬再没有归来的、绝望的笑着的那女孩是谁?冷眼旁观的那人又是谁?<p>
之前,长生君寂非桀一直不知道,可是,当他将眼前这女子拥入怀中时,好像有些东西慢慢的苏醒了。<p>
那是被他投入了神归井作为祭品的沈长安与他自己。<p>
长生君寂非桀紧紧的抱着长安,脸埋入长安肩胛处,长安只感觉到一阵不同于冰冷的苦海水的温润的潮湿感。<p>
那是眼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