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没有进攻,也无人入眠,等到第二日快要清晨,山底下超过千人的骑兵团悄然无息地发动了进攻,来的悄然无息,但王雄涎是能征善战的将军,所以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借着天光发现,数百人已经到了山腰,这是一座不大的山,上山的豁口就只有这一处,后山不太陡峭的悬崖虽然能上,必定也要废尽力气,得不偿失,这是群骑兵,马上功夫了得,攀岩功夫却差。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防守起来更加方便,坏事是同时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七斤来到马车畔,神情忧虑看着缓缓推挤上山的这群淮南骑兵身影说道:”必须让这些马贼有所忌惮,先给他们来个大的,逼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一场人数即为不等的战斗,这边有战斗力的只有五个人,对方是千人,虽说修行者得天地造化,一招一式之间也没把普通军卒放在眼里,可对方人数究竟是太多了,一个不好陷入泥潭,想出来都不行了。
尤其是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增援的情况下。
江淮军没有发动突袭,大概也知道和江湖人士交手勇力是不够的,得靠阵势,他们没有带马,只是步行上山,身后还有弓箭手压阵,暂时以防御阵型为主,而山上人又很难主动发起进攻,只能眼睁睁看对方推着阵势上山。
七斤拔出鱼鳞静静等着,看着小和尚说道:“和尚你可不能再留手了,你要留守山上这些人全得死在山上,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就是你救人的时候了。”
听了七斤明显是歪理的话,小和尚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傻子,他圆脸紧绷目光微垂,始终一言不发。
一看就没听进去,七斤看了小和尚神情,继续说道:“山上人是命,山下人也是命,你要是佛祖转世,大可以念经把这些骑兵感化了,但你又不是佛祖,光靠念经是不行的,必须得动手,你要是不想杀人,就只有一个办法。”
小和尚抬起头来,看着七斤急切问道:“什么方法?”
七斤说道:“把他们都轰下山,两方不交手,自然就没有人死,就是皆大欢喜,不过动静得大点,什么佛手印,狮子吼全用出来,先把人吓跑再说。”
小和尚点头道:“小僧尽力。”
刚刚升起的晨光照射在李成仁凝重的脸上映得那双漆眉愈发隆重,他看着七斤沉默片刻后问道:“能行吗?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只能白白消耗真气,得不偿失。”
“这有什么办法?”
七斤无奈道一句,“小和尚又不能杀生,先把人吓住再说,对面人太多,找个机会偷溜出去才是正道,淮南道兵马千骑调动,不信唐军就没有察觉,他们肯定也是有压力的,肯定也会松动的,到时候就是机会。”
七斤拉过李成仁悄悄道:“王雄涎透了个底,像那天那一剑他还能再用一次,等这伙骑兵稍微松动之后再用,那就是机会,先让小和尚镇住场子,能拖一会是一会。”
李成仁点头表示了解。
天空中突然箭雨嗡鸣。
这是军中常用的手段,先用弓箭压住阵脚,再用阵势强攻,一波一波的箭雨过来,顿时打乱了山上的防备,虽然山上众人手中各不相同的兵器挥舞起来,护住周身各处,箭雨在密也伤不了他们分毫,可对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逐渐有人冲上了山顶,就像攻城战中第一个冲上城墙,意义重大。
“这是不是太过卑鄙了。”七斤如是喊道。
箭雨停了,人也到了面前,七斤鱼鳞出鞘,一道实质的剑气折叠而出,远处一名士卒胸中中间,熟牛皮制成的盔甲根本抵挡不住,迸出一飙血花,随即闷哼倒地。
七斤挺剑上前,双脚一错,避开挟劲风而来的两刀合击,右手一转,剑锋画出两道雪白的光线,然后鲜血乍现,两人哀嚎一声,猛然向前仆衡,重重摔在山路上,发出两声闷响,朴刀仍旧是前断的动作,插在路中央直直进去半截。
一招一式都很精简,恰如一开始所想,军中士卒就算再厉害也对他们造成不了影响,哪怕一些小统领有第三境或第四境的修为,也对现在的七斤毫无威胁,在李成仁面前更不够看。
刀剑碰撞,身躯辗转腾挪,小小的山脖子上的战斗激烈而又冷酷,无数的人倒下,又有无数的人补充进来,军中的战斗方式和江湖游侠完全不同,江湖游侠就算联手也是一盘散沙,军队拼杀不一样,配合度更高,更难以解决。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七斤的轻身功夫相当不过,但事实证明要是你身边挤满了人,再好的轻身功夫都施展不开,幸好他的底子还在,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把腰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身躯在空中数个悬停,便避开了几名江淮军自上袭下的数道斩马刀锋芒,没等反击,细长的长枪在高空撕裂一道缝隙,从他头顶压向他,他只能用鱼鳞撑住,可不断有长枪加入下压的阵势中,脚底下还有斩马刀狠狠地挥舞,七斤只能用尽全力把人逼退,一个燕子翻身,逃出战局,然后重重摔在微硬的山顶石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