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正牌,正是宫门下钥的时候,巡视太监手提灯笼,满院巡视,边走边吆喝着:“下钱粮哟,小心灯火哟”这个时候,司马威和薛必隆递牌子,不但萧稹惊异,连在上书房值夜的郭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自提了一盏灯笼便赶往太和殿来见萧稹。
太和殿大殿西暖阁的炕上、几案下、贴金大柜顶上的文书、战报、各地的晴雨表堆得像一座一座的小丘。萧稹正抱着自己养的狼狗崽,看着奏章。见郭彰进来,把狼狗崽放在身边,笑道:“到底你离得近,先来了老太后瞧着我太累,叫这小把戏来混混,倒有趣儿……”
郭彰忙请安,又看着狼狗崽道:“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了!高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红薯,这是他值夜用来充饥的,戏弄道:“吃过这东西么?喷喷香!”狼狗崽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郭彰,不敢要,嗅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又舍不得。略一迟疑,便劈手夺了去,一头拱进萧稹怀里。
“你看看,这像什么话!”萧稹笑道,“倒是只胆子小的狗呢。”
一时,由萧杰领衔,薛必隆和司马威依次进来。萧稹因笑道:“这个时候递牌子,朕想不出有什么要紧事。莫不是奏事匣子没递进来,怕我责罚?”
薛必隆先将方才与司马威、多济商议的调粮办法,一一奏明,这才缓缓奏道:“臣等夤夜惊动圣驾,倒不为这些事。为的是一件杀人命案,请王上圣裁!”便将方才户部部院门口的事,详细奏明了萧稹。
“你们进来得对,那个叫卫凝的女子我的确认识,是个很厉害的得道者,背后的势力也是深不可测,要好好安置她。”萧稹一直紧蹙眉头听着,叫人把一直闹腾的狼狗崽抱去了,方道:“这件事我想着应分两层儿来瞧:一层朝廷眼下无力管到燕国的事,燕国这次叛乱得厉害,据说许多燕国权贵也参与其中,处理不好我们会无法招架恐怕后汉也参与其中,否则叛乱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这次燕国使者格隆进齐都带两千人,这个格隆据说与叛乱有瓜葛,这本来就是没王法。我不治他的罪,也不见他,就是在想着两全之策。二层他们在齐都杀人,得治罪。杀人抵命,何况还杀了个朝廷命官!朝廷若是宽容,他们就会越发上头上脸,往后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萧杰赔笑道:“主子说的极是。不过现在三朝战事未毕,不宜再开战端。他杀人闹事,为的就是逼着主子见他,承认叛乱之人的身份。前些日子格隆刚进齐都,理藩院咨问六部,没有一个人主张开罪他。奴才想着,既不能开罪,何妨就做个人情,把那个卫凝交还他,杀人之事暂不追究,他就没了借口……”
薛必隆听了这话,心里很不为然,但萧杰是议政王,又不好怎样。涨红了脸冷笑一声道:“他国使臣觐见我大齐,哪有这么没规矩的?朝廷又不是打不过他,是眼下分不开身整治!六部官员说这样疲软的话,实在不成体统!”
郭彰在萧稹眼前一向是打顺风旗的,便道:“这事得办得不柔不刚,恰到火候才行。燕国叛乱的首领叫刘胜,自称是汉室后裔,已经划分燕北称王,不过想着叫齐国认可而已。奴才想着,不如借这件案子召见格隆,一边好言抚慰,一边严加训斥,将杀人犯明正典刑,岂不面面俱到?”
“那个卫凝呢?”司马威冷冰冰问道,“格隆觐见时,如果提出:我们索要的仇人,你们为什么袒护?怎么办?”这是个没法处置的难题。格隆在齐都有两千人,卫凝留在齐都,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发现。既要抚慰叛军,就不能授人以柄。
萧稹早就接到白辰逸的消息,说齐国与三朝开战期间,天道的穿越者势力被不明人士袭击,不少地方的穿越者联络处已经消失,几名主要干部也不知去向。他曾密谕各地方留心访查,不料卫凝却近在咫尺,想让卫凝住进宫来,想想又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