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真可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王镇邦扶着椅背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徐王已经起兵了！云贵两省各路要隘被封得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连萧稹这几日也移驻到通州办事，驻防管带换了郭彰，通州知府也换成杨馝，太监侍卫们连一个字的消息也打探不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徐启光大惊，忽地站起身来。郎廷枢想想，说道：“当然是钟大仙香堂弄来的消息。”

王镇邦急急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殿下，再迟，你就走不了了！”

徐启光不胜重压地长叹了一声，说道：“原指望朱甫祥他们来接我，他却只在山东打旋儿，报私仇，去攻什么兖州府，寻什么沈炼！”他失神的目光张皇四顾，“如今身陷齐都，往哪里走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郎廷枢心里盘算着说道，“此时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刘止先生？先靠他溜出齐都再说！”

徐启光听了连连摇头，苦笑道：“你哪里知道此中情由？钟大仙背后是后汉，何况刘止这个人是不好沾惹的！”

王镇邦却不知徐启光这是做戏给郎廷枢看，见徐启光这样说，便笑道：“莫非怕李慧走漏出去？不要紧，焦山和朱尚贤都怀疑他了，昨日把他叫到潞河驿，宣布应变，谁也不许离开一步……”

“不是为他，他算什么！”徐启光打断了王镇邦的话，“是姓刘的本来就对我不怀好意！”

郎廷枢因商战歌消失，自己与朝廷失去联系，也急于脱身，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我料姓刘的不会轻易地对您下毒手，齐国尚且以殿下为奇货可居，何况他们？”

徐启光一怔，恍然笑道：“呀！我就没想及这一层，我急得连方寸都乱了！”

王镇邦喷地一笑，说道：“人急无智嘛！我再禀告一个好消息，山西发动兵变，杀了莫洛，响应三朝，扯旗造反了！”

“啊！”徐启光脸上眼中都放出光来，“这是真……真的？我能省一半路程啊这可靠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镇邦说：“当然真的！随行的瓦尔格在潼关被扣，仓皇逃回，今日后晌才被弄到通州面圣！”

徐启光目光灼灼的，像两只火球一样在熠熠燃烧，良久又暗淡下来，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笑道：“原想留下李慧祸害刘止，我和朱甫祥乘乱出走，这步棋走不成了！廷枢你打点一下，把我和父王来往的文书即刻烧掉。三更，我们阖府都到潞河驿，先和这条中山狼同舟共济一时！”

一夜凶险厮杀，做过河道的山贼朱甫祥没捞到半点便宜。天将亮时，听说济南、兖州府调集大量兵力在向曲阜进发，只好下令撤兵。

沈炼和苏婉这才乘乱逃出，拂晓时趟过刺骨寒冷的泗水，西行直到宁阳。十月入冬，凛冽的运河水无声无息地横在两个飘零人面前，刺骨的河风吹拂着水面，枯萎的芦丛巴茅在白茫茫的水中摇曳着，上游下游寂静无人。

沈炼呆望星空，半晌忽然笑道：“若非张姥姥引开他们，今夜大难难逃此时惊魂已定，我倒来了诗兴，且吟一首打油诗给你，聊慰饥肠！”说罢，微声轻吟道：临江浩波无尽头，喑声吞泣难为愁。笛芦空吹子规歌，惟此烟水笼寒洲！

苏婉听了久久不语，半天才道：“如今我们往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