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得就是这句话，宋清廉很欣赏何志铭的聪明，却假作沉思，半晌才道：“瞧何先生面子，先寄下你的狗头。这些侍卫家将自今夜起，暂充我的卫队，仍归你带领，听到了没有？”

“是是是！”戴良臣大汗淋漓湿透重衣，连声地说道，“谢宋大人不杀之恩，谢何先生拯救之恩！”

“带我去聚仙楼！”宋清廉冷冷吩咐道。

聚仙楼上的筵席已经残了，王思睿并不知道府中已经发生了“兵变”。马雄、刘连明、徐士荣并十几个军将在闹了一阵酒疯之后，现正酒酣耳热地附庸风雅。守在楼下的徐敏振见宋清廉和杨倩倩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地赶来，只觉不好，忙一躬身赔笑道：“总督大人在上头睡着了，现在只怕没办法”

“滚你的！”宋清廉一把推过徐敏振，便蹑着脚儿上了楼，在过道里停住了脚步，隔着纱扇子往里瞧。

王思睿醉醺醺地半躺在竹椅上，身旁有一个俊秀的青年书生正呜呜咽咽地吹箫伴奏，马雄扬着带疤的脸，扯着五音不齐的嗓子在唱：

大王之烈风，四海间威云重重。千秋项羽颈血，只可叹乌江恨重，难染红。消散了豪杰气，没来由着对江东，去做鬼雄。空教后世游子，怅对碧水忘情！

唱罢，一群人哄笑着劝酒。杨倩倩在诧异这个行伍出身的马雄怎会编出如此雅调，却听王思睿笑道：“士荣，你听听，把你的曲子唱成什么味儿了，还不如方才伶人唱的呢！快拿大杯来罚酒！”

徐士荣将箫递给王思睿，腼腆地笑道：“思睿，你来伴奏，我来唱一段，以助雅兴！”他说话声音很轻很细，听来像个姑娘。外头的杨倩倩也不禁暗暗生疑：这个人会是害死陈六一的主谋？

这身段儿，这娇弱模样，我见犹怜，比哪女子还胜三分呢。看那些在座的将军，虽是男子，却都被这不男不女的勾去了魂儿，这是稀奇得很！杨倩倩不由多看了几眼，正寻思间，箫声又呜呜咽咽传来，徐士荣以箸拍节，柔声唱道：

凉风秋月，剪断了汉家桐叶。一片儿北，一片儿南，一片儿东西去也！扶病躯，登危楼，空对良夜，草木荣枯折磨，更那堪烛光明灭奴病本自心病，郎何必强奴把药噎？待把罐儿破了，又恐见，金瓯缺！

他字正腔圆地唱罢，咳嗽两声，用手帕捂住了嘴，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几位在旁的将军忙凑过来道：“士荣，病还未好么？前几日我给黄精忠王上去信，请他再弄点上好银耳。那个东西，最能养肺清火”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掐断了，因为宋清廉已经推门进来，旁边的何志铭带着讥讽的神气盯着虚弱的徐士荣。青猴儿忽闪着大眼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人，后头的戴良臣却是神色尴尬，眼睛望着墙角不吱声。

“宋大人！”众人一齐惊起，接着又一齐跪下，“不知御史大人大驾光临，乞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