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卫们答声“是”,拖着痛得半昏迷,浑身是血的郑春友便往下走,往地下一丢便要下刀,青猴儿在旁拦住了道:“大人,你不知这家伙有多阴毒不是那个杀法,我来!”说着,左一剑、右一剑、横一剑、竖一剑,在郑春友身上连戳十七八下,最后才照心窝里猛扎进去。他出手如此狠毒,连宋清廉这样见惯了场面的人,也暗自心惊。
“把人犯先押回狱中监理,”杨倩倩回过神来,大声吩咐道,“发文山东臬司,委干员重新审理谳定,报刑部详文,请皇上勾定之后再行处决!”这一处置十分明快,无论于法理,于程序都对,原来疑心“劫法场”的衙役们顿时放下心来,在下头高声答应:“是”
当日宋清廉和杨倩倩一行人便住了府台衙门,只到用晚饭时,大家心神方才安定。杨倩倩一边吃一边笑道:“今日真的唱了一台戏,兖州府全被轰动了!难为宋老头儿压得住阵脚这事据我看,得赶紧申报朝廷才是。”
“那当然,吃过饭你就代我写个折子,我过了目就拜发。”宋清廉见青猴儿吃得香甜,将自己跟前一盘子肥鹅推过去,一边笑道:“青猴儿,你倒对我的脾性,跟我到边庭立功去,好么?”
”我不!”青猴儿鼓着腮帮子道,“我还要寻我的师傅和师娘呢!”说着双手将鹅一撕两半,左一口右一口,汤汁淋淋漓漓撒了一桌子。
杨倩倩叹道:“这孩子只一心念着他的师傅师娘。唉……也不知沈先生和苏婉现在哪里这次我们是没工夫再细查了。”宋清廉一边随便吃着,一边说着:“咱们在直隶山东已经停留了不少日子,不敢误了正经差使去陕西找王思睿才是要紧事。这回虽没见着他们俩,好在衙役们都说他们已经脱险了。”
几天接触下来,杨倩倩与苏婉关系很是亲近,听宋清廉说的有理,又想着有点对不住苏婉,沉思良久,地叹道:“也只好如此。嗐,世上只有女人们心痴,男人们哪里晓得这些?这么着想,我的心也灰了……”
第二日启程,青猴儿仍是不愿跟宋清廉南下,口口声声要寻沈炼和苏婉。宋清廉眼见这娃儿伶俐可人,越发舍不得丢手,便劝道:“你现在虽是个小孩子,以后渐渐大了,也是要立功名做事业的,跟了我南去,弄个官职见你师傅,师娘多好!也算是他们没白白疼你一场你不是说过,你娘被卖到了广东?那儿离我们那里却不远,我着人细细打听着,说不定你们母子还能团圆呢!”说到娘,青猴儿又迟疑了,泪光闪闪的一双大眼睛瞧瞧这个,又望望那个,嘴咧了几咧,竟自放声大哭起来。
按照之前沈炼说的,宋清廉和杨倩倩写了一封信留在附近罗生门的酒楼里,便带着青猴儿离开了。到达陕西,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走水路,这一路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先沿运河南下至广陵,在瓜洲渡口换了大舰船溯江逆流而上,经芜湖、九江、武昌、岳阳,直到重庆方弃舟登岸。再迤逦南行,便渐入横断山脉,左有万丈高崖,右有流云急水幽谷深峪中老树错节盘根,虬枝藤缠长满了苔藓的石道仄径阴绿浓密偶过洞水飞瀑,更觉薄暮冥冥,似虎啸猿啼,轰鸣之声荡人心腑。水光山色一改北方的苍凉气度,秀丽中带着一种阴森森的忧郁格调。
在江淮平原上长大的青猴儿几时领略过这些?一路上马也不骑,只放开脚丫子前后奔跑,不时发出惊讶的赞叹声:“我的娘哎!谁要一脚踏不稳,从这儿掉下去,不就驾云了咦!下头的水,怎么黑沉沉的?”
“青猴儿,上马吧,这么跑要累坏的。”杨倩倩笑道,“这就叫黄河嘛!其实,这水并非黑色,山太高,水又深,自然瞧着就黑了你瞧见对岸山上树林子里那个小黑洞洞么?”
青猴儿手搭凉棚略一眺望,真的瞧见断崖中间有个小洞在摇曳的树丛中时隐时现,便道:“嗯,瞧见了!”
杨倩倩笑道:“好小子,好眼力!当年要是你来追我,我难逃活命我就是在那里头躲过追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