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从寺庙返回大内，已是午夜时分。这一夜又是舌战，又是亲临指挥打斗，处置得十分妥帖，虽累得筋疲力尽，却是异常兴奋，没有半点睡意，光想找个人说说话儿，便吩咐李慧道：“备轿，我今夜要去见王后。”李慧忙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张罗。

司马晴还没有睡，自个儿坐在灯下玩着纸牌，卜问子息，听说王上半夜驾到，忙盛妆迎接。萧稹满面春风地笑道：“我今夜得了彩头，不寻个人说说话儿急得慌！”说着便拉着司马晴的手，上阶进殿。芳菲忙完了事情，不一会儿也来了，见司马晴和萧稹说话，便跪在一边。萧稹见她叩头行礼，只略一点头，笑道：“进来吧，一起坐，给晴儿讲讲今天晚上的事情。”

“王上，”司马晴忙命人将给自己熬的参汤进给萧稹，说道，“今夜得了什么好处？说给我听听，也跟着欢喜欢喜。”

“嗯！”萧稹大咧咧地袖子一挽，端起参汤呷了一口，便笑着将方才在寺庙的那场闹剧绘形绘色地说了一遍，把司马晴听得一会儿花容失色，一会儿又捂着嘴直笑。

听完了整个事情经过，司马晴却半晌没再言语，沉吟了一会儿才笑道：“王上，当年各位师傅给您讲课，臣妾也曾悄悄儿听过几回，说什么知命者爱身，不立乎岩墙之下。小户人家都讲究这个，何况王上乃是万乘之君？今后还是少履险地才好，此类事派个将军也就成了。这是其一。”

”哦？还有第二？”王后左右看看，几个宫女太监还侍在殿口，便挥挥袖子道：“你们都退下，只留芳菲一人侍候。”芳菲是隐卫出身，最是靠得住的，听了王后吩咐，蹲身答应一声“是”，便出去督着众人回避了，自个儿站在殿门口守候。

“你也忒小心了。”萧稹见人退下，笑道，“你这里还会有外人？”

“其二说的便是这个。”司马晴起身亲自沏了一盏普洱茶，双手奉给萧稹，坐下说道，“王上方才说的很细，臣妾一字一句都听了。只是那姓刘的贼子后来既然知道王上亲临，照常理该是拔腿就走的，为什么还一味要放火？这也忒胆大了！”

芳菲也是一怔，她根本没有往这上头想。“举火为号！”萧稹惊得腾地立起身来。回来的一路上，他也曾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此时经司马晴一提，立时“轰”地袭上心头：“举火为号”，这曾是在太和殿议定的，贼人们为何会知道得如此之快！萧稹想着，将茶盏“咣”地蹾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盯着殿外，咬着牙说道：“你说得很对宫中确有奸细原来如此！”

司马晴见萧稹又惊又怒，龙颜大变，忙起身笑道：“王上何必动这么大火？好在贼人奸计并没得逞，倒叫咱们知觉了。这件事容臣妾和芳菲慢慢查访。”

“几天前，荣轩得到消息，以为天人教教众祈福又什么别的意图，当时便既定了个抓捕之计举火为号。后来还是芳菲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才没有真正动手，没想到被由心人听了去”

“来！”萧稹突然叫道，“传旨，叫太和殿李慧和罗赫来！”

芳菲在门口答应一声便派人去了。司马晴笑嗔道：“王上今儿还不累？已过半夜了，还要在这儿问案子？各处宫门都已下锁，这一惊动，又要记档了。”

“记档就记档。”萧稹冷静了一点儿，吁了一口气，把茶盏递给司马晴，笑说道，“换杯热的来这种事处置得愈早愈好。宫门下锁，各处知道的人少，反而更好传话，谁敢乱说，就送内务府关起来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