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荒凉的山路上忽然窜出四五个执刀的汉子,立在山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一个瘦小的男子看到唐珏和兰兰,冲他们大声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在下盖天入地混世大魔王,你们快快留下钱财!否则让你们立刻死在荒郊外!” 话还未说完,身边的大汉踢了一脚瘦小的男子:“滚一边去!瘦猴子!盖天入地混世大魔王说的是本尊!” “是,是……大哥,不,大王!”瘦猴子躬着腰赶紧退到一边。 唐珏莞尔:“你们在这儿呆多久了?昨日前面的几辆车也是你们劫的?” 劫匪们看了眼唐珏,瘦瘦弱弱的样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不屑道:“少说话,我们劫谁用不着你管!快把手里的钱交出来!” “把钱交出去之后呢?” “交出来你就可以……”瘦猴子话还未说完,被为首的大汉踢了一脚。 “你们把这匹马也留下,就可以走了!” “这位大哥,我和妻子全靠这匹马行路,钱可以给你们,马却是不能够的。”唐珏道。 “少废话,兄弟们,上!”为首的大汉道,“谁要抓到马,这小娘子就归谁!”作为匪首的大汉,一直想要一匹好马当座骑。他抢过不少马,可都没唐珏和兰兰身下那匹栗色大马看起来雄壮威武。 四个匪徒听了老大的话,眼神不自觉地抛向后面娇滴滴的小娘子,心下各有计较,围住唐珏和兰兰,抽刀上前,一步步靠近马匹。 “看,飞刀!”匪徒们忽然听到小娘子一声叫喊,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接着看到一把银光闪闪的东西朝自己飞来。 “银子!”瘦猴子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摸草丛中的银子。 匪徒犹豫间,唐珏控马跃起,跳出了四人的包围圈,冲到自称盖天入地混世大魔王的大汉前,一剑砍下他手中刚刚拉开的弓箭。大汉抽刀来挡,却不妨被唐珏的剑指住了胸口,逼到身后的山石上不得动弹。 “都往后退!”唐珏怒喝。 四个匪徒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瘦猴子趁机蹲在地上悄悄摸了两块银子。 大汉打了个长长的唿哨,却不见旁边林中的人回应,脸上的冷汗开始往下冒。大汉自从两年前聚集起二十来个人,以山上的尼姑庵为据点,抢劫山下来往的行人客商以来,很少失过手。这次,他本以为一对小夫妻,会有什么难办,但还是按以前的套路,自己带三四个人在路上截人,其他人藏在山林中,伺机再冲下来抢劫。只是山林中那十来个人呢?听到唿哨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等人吗?不要再等了。”唐珏微微一笑,手中的剑又朝前进了些,大汉胸前黑色的衣服开始印出一团暗色的血渍。 瘦猴子朝山上跑去,一会儿回来朝大汉作了个手势。 大汉还有些疑惑,怎么也想不通山林中的那些手下怎么不见了。可小命要紧,便祈求道:“小兄弟,有话好好说。我本没想要劫你,是有人告诉我你带着妻子和银票要走这条路。” “有人告诉你?谁?” “这个……我们虽然是盗匪,可也讲信用。小兄弟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唐珏手中的剑又刺了一分。 “啊!小兄弟饶命!”大汉道,“是一个过路的读书人……” “是昨日那些车辆的主人?” “是,是……”大汉道,“他怕我们杀了他,对我们说你们身上有大量银票,今日要从这条路上过……” “可昨日遇见那位公子时,他还好心邀我们一起同行,怎么会暗中诳害我们?”唐珏冷笑道,手中的剑又往前探了几分,“说实话!” 大汉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小兄弟,不,大爷,我说的是实话啊。本来想抢了那一单就歇两天,可他告诉我们你身上带有大量银票。我们……谁还显钱多啊?” “珏哥哥,小心!”兰兰忽然轻叫。原来一个中年匪徒趁唐珏不注意,跑到山上,向下一跃,挥刀向二人砍来。 唐珏牵马一退,手中的利剑一扫,盖天入地混世大魔王委顿在地,中年匪徒从高空坠下,摔倒在地,身上也中了一剑。 瘦猴子和另外两人同时从后面围了上来。 “抱紧我!”唐珏向兰兰道,引马左冲右突,同时应战四人。 一时刀光剑影,兰兰心惊肉跳,尽量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给唐珏带来麻烦。好在身下的骏马得力,唐珏并未受伤。 匪首大汉被杀,受了重伤的中年匪徒在一边叫道:“谁擒住了马上的人,谁就是大哥!” 本来瘦猴和另外两个人见打不过唐珏,有逃跑的心思,听了中年匪徒的话,拼命上前。瘦猴见另外两人在前面与唐珏打斗,悄悄绕到马后,准备给兰兰一刀。 唐珏忽叫一声:“踏雪!”身下的马跃起,踢中前面两人,唐珏回身,一剑刺中了正举刀的瘦猴。 三人在地下□□不停。 唐珏跳下马,三个匪徒看到眼前的利剑,一个个求饶:“小兄弟,哦,大哥,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是老大让我们来的。” 瘦猴捂着身上流血的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兄弟,我家里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还有一个小妹,是逼不得已才做了歹人。大哥我才入伙,并没杀过人,求大兄弟放过我。要不然我那老娘和小妹不得活了!” 唐珏冷冷一笑:“八十岁的老母?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难道你母亲六十多岁才生了你、还有你妹妹?你如果不伺机杀我妻子,我可以饶你一命,可现在……迟了!”说完利剑往前一送,瘦猴子立时没了生气。 剩下的二人吓得抖成一团,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珏哥哥……”兰兰跳下马,拉住唐珏的袖子,“我怕……” 唐珏回头,看兰兰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睛颤个不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妻子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昨晚的诡异让她受了惊,现在地上流血而死的大汉和瘦猴子,只怕吓住了她,忙回身把她揽到怀里:“不怕。” 后面的山路上传来阵阵马蹄声。片刻间,只见十多个捕快模样的人来到,后面跟骑毛驴的赵三友。 “唐小弟——”赵三友冲唐珏叫道,“我刚走到半路,碰到县衙里的人来,说是昨天有人在这里被抢,那家人报了案。我想着你要走这条路,赶紧过来看看。” 赵三友忽然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人,还有跪在地上的两个,顿时目瞪口呆:“这是……唐小弟,你一个人把他们全制住了?” 一个捕快上前,对唐珏一揖:“在下大荔县捕头王大牛,还请公子告知下我们详情。” 唐珏把刚才的情形对王大牛一一说了,又道:“山上的尼姑庵只怕也有情况。” “尼姑庵?”王大牛疑惑道,“公子如果方便,还请随我们去查看一番。” 唐珏回头看了一眼兰兰,轻声问:“好些没?” 兰兰点头。唐珏把她抱上马。 两个捕快留在原地,把三个受伤的匪徒绑到一块儿。王大牛带着剩下的一群人和唐珏一起上山。赵三友也跟了上来。 走到尼姑庵门口,一个捕快敲了半天的门却毫无动静,一脚揣开门,却发现后院的禅房里,一个老尼和一个年轻的女尼倒在地上,早已身亡。身上并无伤口,随行的仵作查验一番,确认是中毒而死。 兰兰看到死后两眼突出的老尼,再想想山下那两个死去的匪徒,忽然跑到一边呕吐起来。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死人,只觉头晕恶心。 唐珏自责不已,他无意中卷入事非,在爱人面前杀了人,却忽略了兰兰还是个刚长成的少女。 捕快们又在相邻的屋子里搜出了十多箱金银布帛,还有一位被绑的年轻妇人,正是许文斌的妻子林氏。 林氏早吓晕了过去,见到众人,只是不住哭泣。 王大牛对其中的一个捕快道:“把东西抬下去,看是不是昨日林家被抢的那些。” 女尼们死了,几个匪徒死的死,伤的伤。王大牛审问了一番受伤的三人,与唐珏所说的一致。 “那山中的尼姑庵是怎么回事?” “那个年轻的女尼是我们大王的妇人,年老的是妇人她老娘,平时大王把东西都藏在庵里。我们兄弟也住在那儿。”一个年轻的匪徒战战兢兢道。 “你们今日下山时,这两位尼姑可有异样?” 匪徒摇头:“我们住在外面,大王和她们住在里面的禅房,具体情况我们不知。” “这些人死有余辜,只是这两个尼姑死得有些蹊跷。”捕头王大牛沉吟一番,“唐公子,还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县衙。” “唉,大人,”赵三友拦住道,“唐公子一人力挫几位匪徒,为民除害,不彰表反而要抓他们,是何缘故?” “赵公子,”唐珏道,“捕头例行查案,不必慌张,我们昨日确实见过那位老尼,有什么去县衙里说过就明白了。我想他们是不会冤枉一位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位坏人的。” 王大牛三十多岁的年纪,看唐珏小小年纪却言语稳重得当,想想初初见时那几个匪徒的惨样,心里暗暗佩服,加上唐珏的秀才身份,因此态度十分恭敬:“公子深明理义,大牛佩服。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