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总是说不过沈渔的，扮了个鬼脸：“反正我做也做了，要我去认错，我肯定不会去的。”

沈渔赏了他一个白眼，把他踢走了。

张鹏走前还趁机占了田苗苗一下便宜，呵呵笑着在她脸侧凌空香了一个。

没有实际性亲到，田苗苗当他是空气，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那会儿，沈渔送走客人，正和田苗苗在算账，算他们唱个大戏摆场大宴的具体花费，算到一半，这些游街的人回来了。

张鹏跑来跟她炫游街的热闹，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沈渔和张鹏说话的时候，周进并不插半句嘴，只乖乖地坐到她旁边，接过她手上的账目，帮忙核算起来。

沈渔等他算完，问他：“关于你姑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周进说：“我晚点买些东西，去一下她家。”

沈渔笑着摸摸他的头。

她知道，这会儿的周进就未必真心感激自己姑姑，但是他愿意记住那一点帮助，就很好了。

“人无完人。”沈渔说，“进哥，我是觉得，恨比爱要难要痛苦，学会和解，总比一直只记得怨恨要过得开心些。”

周进沉默，片刻后点头：“我知道。”

得知周进要去谢谢自己姑姑，沈奶奶也很赞成。家里有好些人送的礼物，有些是极好的，老太太一直收着。

她从中挑了几样最好的，茶叶、酒、还有周姑父抽的烟，以及一些高档的糖果，另还收拾了一篮子自家好呷铺出产的卤味，拿两个漂亮的篮子装了，让周进带过去。

周进翻着看了一下，把那瓶酒退了回去：“这个不用。”

正品五粮液啦，一个客户送的，周进舍不得送人。

沈奶奶强要他拿着：“反正家里也没人喝。他是你姑姑，你有这出息，值得送她这个。”

定要他拿着。

周进强不过，就去看沈渔。

沈渔说：“拿着吧。财物而已。”

他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财物而已，钱财好清，人情债难了。

所以既然人去了，那不妨就把事情做漂亮一些。

周进拎着东西去了周姑姑家，张鹏开车送他。

两人到了周家所在的小区，张鹏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周进摇头，淡声说：“不用。”

自己提着东西进去了。

那会天已经黑了，张鹏就在后面给他打手电筒，电筒的光一直照着他上了楼。

周进在门前立定，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凶凶的一声吼。

是他那个表妹的声音。

门开，表妹看到他，脸上的怒容变成惊讶，她转头叫了一声：“妈！”

周进凭直觉，感觉周家的气氛并不太好，虽然房内无人出声，但是空气中隐隐能够闻到一丝争吵过后的火药味。

周姑姑家的几口人全都涌过来。

看到他，周姑父没说什么，周家表弟脸上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周姑姑则皱了皱眉，有些不大耐烦地问：“你来干什么？来炫耀你现在有出息了么？”

如果是以前，看到周姑姑这样的神情，周进或许会觉得受伤，然而现在，他很平静。

甚至于来前的那点忐忑都没有了，他淡淡地笑了笑，摇头说：“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很幸运，我最终没有成为废物。还有，谢谢你当年能把我带出来，能让我读上高中。”

说完，他也没打算进门，把东西放到门口的鞋柜上，朝周姑姑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周姑父这才反应过来，试图留他：“哎周进，怎么就走了呀，那个，进来坐会啊。”

周进没想到，会是以前最嫌弃他的周姑父出来留他。

也不意外。

周姑父从来就是个很世故也很世俗的人。

周进笑笑，走道的灯光下，他笑得和气极了：“不用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周姑父噎了一下。

家里。

他把个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当成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