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隽义一直以为若是他决定掏心掏肺讲出来埋在心里接近三十年的这些话,那一定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之时。 场景却变成了他和林离坐在马路牙子上,他侧过头去,挡住风,帮林离点了根烟。 蔡隽义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也没想到我最好的兄弟费洋就这么走了,怎么抽烟也是他教的,买哪个牌子的烟也是他教的,第一次带我去买烟的人也是他,到现在,我也没办法和他一样吐出很帅的烟圈。” 林离笑了笑,说道:“你刚才点烟的姿势,也是费洋教的吗?!” 蔡隽义苦笑道:“算是模仿他。” “超级帅的。”林离的话。 蔡隽义想了想,弹了弹烟灰,问道:“我今天来,是准备告诉你整个三年四班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再考虑要不要追我,怎么样?!” 林离点点头,继续笑着回道:“你说吧,你这个有故事的中年人,不过呢,追你这件事情,我可从来没考虑过,因为你说还是不说,反正我现在都在追你。” 蔡隽义也只好笑,直接说道:“我喜欢我最好兄弟的女人长达十几年的时间,王苏,她7月5日那天过三十岁的生日,她六月份睡着的这两个星期,我几乎没办法睡觉,只好呆在实验室里看文献看我的青蛙苍蝇们,昨天我终于好好睡了一天,刚好我今晚来告诉你曾经的一点点事情,我明天我要去她家和三年四班的人看球赛,我7月5日要回德国二十多天,其实是因为这秘密压在心里太难受了,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我也想好了,同你把话说清楚,你真的喜欢我的话,或者你不介意的话,你再决定要不要来德国念书。” 林离点点头,低头说道:“听起来还挺负责任的样子。” 蔡隽义灭了烟头,叹了口气,侧过脸看了看林离,说道:“讲出来,你也许觉得我窝囊废,初中一年级开学报到的第一天,费洋喜欢上了王苏,可是我也喜欢她,见第一次就喜欢她,我却到现在都不敢讲,今天听说她老公要带她去美国,我到现在都没有在群里说话,我在心里想着我最喜欢的王苏竟然要永远离开我的生活了......” 蔡隽义认真观察过,当王苏和自己并排走路的时候,王苏喜欢小心翼翼地踩着马路牙子慢慢走直线;蔡隽义今晚第一次注意到林离不是,并排散步的时候,她的身体感觉在一直走斜线,偶尔离他很近,偶尔又飘到很远的位置。 林离问他:“你为什么不抓住时机,十几年里得有多少机会可以表白啊。” 蔡隽义苦笑道,他伸出一个数字三的手势,表示理性分析,自己应该有三次关键的人生转折点都没有好好把握。 林离问:“哪三次?!” 蔡隽义说第一次是初中一年级上学期期末的时候,班主任抓包他跟着费洋申森卫远出门打架。 在教室走廊上怒斥卫远整天不好好学习,不是跟高年级产生过节就是在教室里跟崔静早恋。 卫远顶嘴说又不是他一个人在班级里有喜欢的人,当时全班听到卫远的大声反驳,都探出脑袋来,费洋立马大喊道报告老师,我也喜欢崔静,申森接着说道报告老师,我也喜欢崔静,班主任生气,走到蔡隽义面前说你肯定和他们不一样,蔡隽义点点头,说报告老师,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时候他看着走廊玻璃窗上反射出的王苏微笑的侧脸,愣了愣,他喜欢同桌王苏啊,从进三年四班搬桌子的那一瞬间,他就喜欢了,班主任安排他们坐同桌的时候,蔡隽义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音。 几天之后,在费洋家的生日趴体上,宋池大声说费洋喜欢王苏。 蔡隽义说第二次是大学时代,王苏和邹喆分手当晚,哭着从家里出来,给他发短信说能不能陪她去北京,蔡隽义说他人已经在北京了,住在德国大使馆附近等签证,王苏给他发了航班号,他赶去了首都机场,等到了飞机,乘客名单里却没有王苏,费洋的短信通知他,王苏不来了。 王苏和邹喆分手之后,马上就和费洋复合了。 蔡隽义觉得第三次是在捷克布拉格的那几天,他给导师请假时候豪情壮志信誓旦旦地同导师说他要追回他的女孩,追回他一辈子的幸福。 等到王苏流着泪,鞠躬同他说谢谢,蔡隽义的话就被哽在喉咙里,他只想他全世界最喜欢的女生和他最好的兄弟能从此白头到老。 几天前,他的梦想随着费洋的离开,永远碎裂了...... 他一个人漫长的赛跑,在听到叶炫说出美国两个字之后,蔡隽义觉得这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终于彻底结束了挣扎,他看着终点线,准备步履蹒跚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