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11号,我看看啊…………啊又不是这个,看来又找错了。” 雷哲哼着歌,无视背后那一片惨绝人寰不堪入目的场景,慢条斯理地在资料柜中翻找着他要的东西,在查清这份资料并非是他的目标后,他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 “也是,看到这群人的时候就该猜到,不是这里呢…………小白兔,该走咯?” 女孩一直背对着他,站在笼子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关押着的人——年轻的女子,稚嫩的孩童,最大的估计还不够二十岁,小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全部人都赤身裸体,毫无尊严的,如同猪猡一般被锁在笼子里。 那些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雷哲,他们……被下了什么药?”一听就知道在明知故问,声音里那一丝颤抖出卖了她的恐惧和愤怒。 雷哲慵懒地挠挠头,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解释道:“不是很明显么,他们身上那些痕迹……都是被媚////药□□的奴/隶啊。” “这个房间大概是个性//////奴加工厂吧,□□好的奴隶被高价出售给有钱人,这种交易链需要我和你详细说明么?” 听罢这一番话,女孩沉默着咬紧了下唇,并未发一言。就在雷哲觉得她快把自己的嘴巴磕出血来的时候,她突然动了,一个箭步冲到柜子面前疯狂翻找起来。 “喂喂喂,小白兔你要干嘛呀~”雷哲似乎对她的举止很不解,忙伸手去拉她,“该去下一个房间了哟!” “我/他/妈找钥匙!至少把他们放出来吧!”雷哲抓住她手臂的力气出奇的大,娜卡怎么也甩不开,只能和他对峙起来。就算她脑子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一个人赤/身/裸/体被关在笼子里意味着什么处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 “放弃吧,”雷哲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就算把他们放了,他们也无法正常生活了。” “只是被下药了而已,”这事不关己的语气激怒了她,娜卡反手一把揪住雷哲的领子,怒气冲天,“只要有解药或者医生!他们一定可以得救的……” 明明如此愤怒,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好像有什么如鲠在喉,雷哲轻浮的眼神里为什么会透出这样的淡漠……看着那么冷……不对……他不该是这样的眼神。 下意识地,娜卡松懈了手上的力道。 “……你明明,也不喜欢被关起来吧……” “…………” 似乎被她戳中了,雷哲脸上的淡漠忽然僵住了,两人就这样互不退让地对峙了许久,这片沉默混合在压抑的气氛里变成一块巨石,压在两人心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娜卡脾气快要发作的时候,雷哲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掐住了娜卡的脖子!俊脸突然狰狞如野兽,金眸里暴起的戾气让女孩一瞬间产生要被扭断脖子的恐惧,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雷哲没有理会她,而是毫不留情地掐着脖子把她整个人抵在笼子上。 铁笼子被这粗暴的力道撞出一种让人不安的哗哗声,雷哲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别以为知道了我一点事情就可以对我说教了……你可给我看清楚,你觉得这些人还算是个人吗?!你凭什么觉得他们还有救?!” 话音刚落,被他紧紧禁锢在手上的女孩浑身一颤,一瞬间失去全部力气似的,整个人瘫软下来,但始终无法承认他说的都是现实,手指无力地抠着他的手,半晌,才不甘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辩解: “你怎么肯…………” “我当然肯定!我曾经就是这样的人!从里到外都已经完全坏掉了,你用什么去救一堆腐烂的壳子?!!!” “………!” 仿佛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娜卡一下忘记了挣扎,黑眸里写满惊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放弃抵抗的姿态勉强缓和了男人的愤怒。雷哲盯着她的脸好半天,终于扯出一个莫名自嘲的笑容: “我和你说过吧……我曾是天龙人的奴隶,天龙人里面有恋/童/癖很出奇么?” “…………倒不如说,太正常了。” 是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世界贵族的疯狂和丑恶,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奴隶们空洞的眼睛究竟意味着什么! 十二年前,他被多弗朗明哥手下的人贩子集团拐卖给天龙人后,噩梦就开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不,应该说连白天和黑夜都已经无法辨析的日子里,他和其他奴隶小孩也是这样被锁在铁笼里,被强喂下难以下咽的饲料,被注射奇怪的药,被带去天龙人的游乐节目。 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魔鬼般的折磨。 象征着奴隶的烙印,大人们丑恶的欲/望,无止无尽的猥/亵和交/媾,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早已被污染摧毁得一干二净——十二年前玛丽乔亚的暴动事件中,他是唯一能从笼子里走出来的娈/童,其他的孩子都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继续缩在铁笼里,早就失去了走出来的意识。 所以他放火烧掉了那个地方,让它连同过去的自己一起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回头——那些人把他献给魔鬼,于是他就放弃所有的人性变成了复仇鬼,只剩内心的黑色泥沼反复吞吐着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雷……雷哲…………”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女孩虚弱沙哑的嗓音终于把沉沦在回忆里的他唤了回来。他下意识的撒开手,软了双脚的娜卡整个人倚着铁笼滑下,捂着被掐得发疼的喉部,剧烈咳嗽起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贩卖奴隶算是多弗朗明哥多年的老本行,这里会用药物屯养性//////奴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看着她气都顺不过来的样子,还有脖颈上略微刺眼的指痕,雷哲揉了揉眉心收敛心神,为自己的失控有些懊恼,便试图放轻语气,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总之就是这样……普通人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正常,你一个人缓缓吧,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他没有等待“搭档”的回答,立刻扭头出了门,把瘫坐在地的女孩留在那个让人窒息的房间里,就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一样……唯有在合上门扉时叹了口气: “你等我回来,别乱跑。” 正面大殿,圣女房间会客厅。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高瘦男子,正慵懒地坐在精致的小茶桌边上,翘着兰花指品尝热气腾腾的红茶。他口中发出啧啧赞叹的同时,污浊圆眼镜后的眼珠子却在左右打转,似乎在试图偷窥什么一样,这鬼鬼祟祟的神态看得人想一拳把他丑陋的鹰钩鼻打歪。 然而身旁服侍的仆人们却不敢有半点这个想法,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稍微抬高一点——毕竟把他们丢去制药厂当小白鼠就是这个男人一句话而已。 古斯塔沃·约瑟夫,绰号【疯狂之药】,据说过去曾服务于某个国家,却因一起实验事故被永久驱逐最后流转到唐吉诃德家族,当了这个岛上的药剂师——虽然没人了解那件事故是什么情况,但就凭他被驱逐后悬赏一亿二千万……已经让人完全不想去了解了! “维亚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看见赫卡维亚捂着肩膀进来,带着半身的血迹,他故作惊慌地捏起嗓子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惹,脏死了!来人,给小姐包扎~” 赫卡维亚口唇苍白,倒是不以为然地往沙发上一坐,抬起胳膊任由仆人们拥上来给她清洗包扎伤口,平静地说道:“一点皮外伤而已……要击败敌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嗯哼,也是呢~”约瑟夫得意地咧嘴一笑,“二十二号药剂是我的得意之作,它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和你再强调了。” “来挑事的蝼蚁们都打扫干净了吧?这关节眼上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少主问罪下来,到时候可不是你的小命可以担当得起的!” “自然不用你说,”伤口包扎完毕,赫卡维亚挥挥手避退左右,横眉冷对道,“特拉法尔加的部下们早已抓捕完毕。” “那你还真是雷厉风行,维亚小姐,”明明是称赞的话语,约瑟夫用的却是一种莫名冷嘲热讽的语调,“怪不得少主倚重你……不过我得提醒你,注意一下和我说话的语气,要知道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就是唐吉诃德家的正式干部了。” 说着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倾斜过去,凑近了赫卡维亚,欣赏着女人铁青的脸色,阴恻恻地威胁道:“至于你,你可得想好怎么和少主交代你弟弟的事情吧?那小子本来就大祸临头,今天还搞出背叛这种戏码!”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最宝贝的就是她那个傻瓜弟弟,这句威胁该正中软肋……然而赫卡维亚的呼吸只急促了一瞬间,便迅速恢复常态,平静地答道:“那也不劳你来费心……小威的事情我自己会和少主请罪。” 威胁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约瑟夫颇有些不耐烦不想再聊下去了。他站起身,迈着两条干瘦的腿往门外走去,黑裙女人的表情依然没有半点变化,只在他背后问道: “约瑟夫,你这是要去哪?” “当然要回实验室看看情况!今晚你那些废/物信徒都不知道松懈成什么样了!还有,特拉法尔加的事情你汇报给少主了吗?”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实验室也好少主那边也好,都和你无关了,约瑟夫。” “你什么意思……?!”约瑟夫不耐烦地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地牢。 环境幽暗,周围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似乎也是祭典的缘故,侍卫们把罗和夏其锁进这里后便离去巡逻了,眼下这偌大的牢狱里面,居然只剩两个还在打瞌睡的狱卒,防备松懈得实在过分。 夏其从赫卡维亚的控制中清醒过来后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船长被擒简直就是身为船员的耻辱。而当他泣涕涟涟语无伦次地和罗道歉时,被锁链捆成了粽子的罗却靠着墙在闭目养神,连半句回应都没给他。 好嘛船长生气也是应该的,夏其哭丧着脸这么想着,毕竟是他拖了后腿导致两个人被锁在了这里,同样被五花大绑的他连一点补救措施都做不到,而且“工蜂”的标记还在身上,万一遇到那女人他还是得跪。 要是她操纵自己去杀船长可怎么办哦,刚刚被控制着用刀怼自己去威胁船长,回想起来就吓人……咦咦咦咦咦咦?! 一直沉浸在内疚中的夏其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就算他被人控制着挥刀砍自己,以罗的反应速度剁掉他一只手根本不是问题,即便加上其他伙伴的生命被盯上这件事……罗也妥协得太快了一点吧?! 正当他七上八下地打算问个清楚时,罗突然睁开了眼睛,蓝绿色的光圈一瞬间扩散笼罩住他的全身——【屠宰场】——下一秒锁链已经全部解开!哗啦落地的金属声在地牢里分外刺耳,一下就惊动了那两个狱卒。 然而罗没打算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ROOM二度扩散,右手抬起食指拇指一交叉——【指挥棒】——两个狱卒的头凭空撞在一起,一声闷响后便无了动静。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在夏其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罗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电话虫,唤醒后开口讲话: “…………雷哲当家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