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路威走在前头,罗和夏其稍微落后他一步。三人的步伐踏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没有半点声音。 “你刚刚说……交互式、效果……是啥?”夏其抓抓脑袋,愣是没听懂路威刚刚的话。 “是交互式生效!”路威的性格耐性并不是很好,说话语气里压抑不住的焦躁,“黑花和红花,两种融合后会有特别的效果!” 罗一直冷着脸,以他的药学知识自然比夏其理解得更快,思忖一会便提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黑红两种花的原液,一旦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新的效果?” “差不多,”路威皱紧的眉头总算松下来一点,随即继续解说,“但具体情况更复杂,似乎在不同比例和不同加工方法下,会产生出不同效果的药剂,目前我知道的就有镇定和吐真之类的效果。” “那的确很方便……”罗忽然开始冷笑,眼睛危险地眯起——他已经迅速明白了这个岛屿对于多弗郎明哥的特殊意义,只靠着两种原材料就可以研究生产出各种效果的禁药,不管是生产还是开发来说都非常“物美价廉”。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堕落愚昧的信徒,为了那点肮脏的乐子奉上无数金钱。 夏其却抓到了另一个点:“船长!那娜卡那个组岂不是……?” “嗯,”罗充分了解他的担忧,如果是涉及到药物开发方面,B组那两人恐怕要花上比原定计划多得多的时间。但他淡淡地回应道:“不用太在意…………雷哲当家的很强。” 且不说他那个动不动就BOOM的女朋友,雷哲虽然性格混/账点,但实力还是过硬的。 “是吗……”听到船长这么说,夏其也只好先压下担心,转头询问路威,“小子,你姐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大概是因为提到了姐姐,路威脸上的不悦稍微缓和了些,道:“早就安排好了……我和姐姐说有客户想大批购入药物,只要这样就能屏蔽旁人,和姐姐单独谈话。” “只要有单独谈话的机会,我就可以和姐姐说明真正的来意,那就没问题了!” “呵……”罗嗤笑一声,他扛着鬼哭,抬眼望过去,毫不掩饰他的轻蔑与质疑:“怎么肯定一切能够那么顺利?” “我肯定!”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路威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几个度,“我和姐姐对彼此来说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不可能拒绝和我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诶……你和你姐姐感情很好?” “当然好!”毫不犹豫地应下夏其的话,路威咬紧了嘴唇,似乎他们姐弟的羁绊被怀疑是一种莫大的挑衅。他甚至挽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上大片大片的烧伤伤疤,强调道: “七年前一场火灾夺走了爸爸妈妈,是姐姐把我从火堆里救出来的!就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两个无处可去,姐姐才答应多弗朗明哥的条件,导致被药物控制那么多年。” “恶心的教义,恶心的信徒,姐姐被迫承受了太多……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要把姐姐从这个地狱里救出来!” 激动过头,他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呼吸不畅咳嗽了几声。看着他面容苍白却依然攥紧着的拳头,夏其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敬佩,显然对这命运多舛的少年有了些改观。 而罗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动容,对少年稚气而勇敢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长久的沉默后追问了一句:“…………多弗朗明哥为什么会盯上你的姐姐?” 他太了解那个危险的男人……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做救助孤儿姐弟这种好事的。而面对他的问题,路威眼神暗了一瞬: “他看上姐姐的果实能力,姐姐就是凭接那个特殊的能力控制着这个岛,所以只要姐姐离开这个岛,这里就崩盘…………啊到了!” 他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走到长廊尽头,在一扇古色古香的红木门前站定。大门紧闭,路威不慌不忙地举起他那满是疤痕的右手,露出他中指上的黑色戒指,往门锁上一磕,立刻听见一声响亮的“嘎哒”。 “这是姐姐送我的护身符戒指,可以随意出入她的房间,”路威很为这份信任自豪,急冲冲地推开门,“她就在里面,进去吧。” 少年的语气轻快,在他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现在满心大概都是对未来的期待,那是一个没有禁药、没有血腥,他的姐姐可以露出笑容的未来——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罗在他背后越锁越紧的眉头。 门后是一个宽敞奢华的大套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檀木幽香。房间沙发上端坐着一个身影,正是路威的姐姐,这座岛的岛主,也是刚刚那些疯狂信徒的圣女——赫卡维亚。 几乎是看见她的一瞬间,罗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鬼哭,进入了戒备状态。这女人依然还穿着刚刚聚会的黑色长裙,摘下了蝴蝶面具的面孔也依然没有丝毫表情,那一层冷漠仿佛是另一层面具,钉死在了她脸上。 而且这女人也才二十出头,也就是说七年前她也才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孩罢了……居然已经控制了一个岛屿,在面对血腥而疯狂的教徒们也能面不改色,这种种一切说明这个赫卡维亚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倒是路威很兴奋,他一看见姐姐,那双阴暗的眼睛都亮了,快步走了上去。而赫卡维亚也站起身迎接他,非常自然地给弟弟理了理领子,淡漠的语气里流出一丝温柔: “这几天跑哪去了?一直没见到你。” “我去找医生了!”路威匆匆回头扫了一眼确定门已经锁好后,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找到了哦!能够治好维亚姐姐的医生!” 眸子闪闪发亮,他伸手拉姐姐的袖子:“只要治好了你的病……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而他充满喜悦和期待的话语,并没有换来赫卡维亚半点笑容。相反,她脸上那一丝温柔迅速消融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无奈和冷厉。赫卡维亚的视线越过弟弟的肩膀,扫过一脸茫然的夏其,最后停留在罗身上。 而罗保持着一贯的站姿,灰眸毫不退让地对上她审视的目光,甚至开始散发杀意……两个人这样僵持了许久,赫卡维亚终于轻启朱唇,吐出了一句话: “看来有新的客户是假话了……舍弟真是给您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吉诃德家族红心军干部,赫卡维亚。” 她冷漠的面孔似乎裂开了一条缝,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少主大人特意嘱咐我在此恭候您的到来。” “第三代红心,特拉法尔加·罗大人!” 制药厂区。 娜卡一把摁住快要爆炸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是一个哮喘症的病人。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滑下,流过下巴最后滴在地板上,和地板上肮脏的液体混合在了一起。 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她的感官,喉咙里本能的呜咽出声,她原本想抱头逃避一会这恐怖的现实,结果已经乏力的双手上也是猩红的血。她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来。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昏暗的库房里突然响起脚步声,那人的鞋跟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此刻分外刺耳,他伸手在她肩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奖地在她耳边吐出一句: “干得漂亮哦,虽然看着很累的样子,但是你十分钟里杀了三十二个人呐~” “你到底让我做了些什么啊?!!!” 娜卡已经无法遏制内心的狂躁,暴怒着想去揪雷哲的领子问个清楚,却被他反手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只能怒目而视。 这混/蛋居然把禁药注射在她身上!但凡有点人性的家伙能把一个药效不明的东西打进同伴身体吗?!这货想杀了她吗?! 而且…………娜卡一回想起刚刚那个状态,冷汗就湿透了后背,被打进药剂几秒后,她的大脑就已经狂乱,并不是失去意识,而是整个人陷入了癫狂般的兴奋感中,身体完全随本能而动,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全是鲜血。 她无法相信这一地的尸体都是她赤手空拳的杰作,唯有扭断敌人脖子时的畅快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一具身首已经只靠一层皮连着的尸体,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恨得咬牙切齿。 “别那么紧张,杀几个人而已,你手上人命也不少吧,”雷哲不以为然地笑笑,似乎完全没有把女孩的愤怒看在眼里,“别告诉我你是从来不杀人的白莲花圣母海贼,我可不信。” “那不一样!”娜卡几乎是在咆哮了,她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这种疯狂杀戮甚至是为杀戮狂喜的感觉,却陌生得让她战栗。 “说到底你想害死我吗!居然把那个药打进我身体里?!” “反正罗能把你治好的,而且是因为小白兔你毫无防备地把后背留给我了啊,”雷哲脸上笑眯眯,手上依然死死卡住她不断挣扎的手腕,“这么信任我,就让我很想欺负欺负你嘛,何况药效也很好地测试出来了,不是可喜可贺么?” “你…………”真/他/妈是个人/渣! 雷哲看着她铁青的脸色,愉悦地吹声口哨撒开了手,拎着长剑往仓库深处一个员工通道的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大小姐脾气闹够了就继续往前走吧,该去实验…………!!” 没有一点点防备侧脸就挨了一记重拳,恐怖的力道把他锤飞撞在墙角,一时间眼冒金星好几秒才缓过来。手指抹掉唇角的血迹,雷哲艰难的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对上女孩满是恼怒与嫌恶的眼睛: “小白兔,你还有力气咬人啊?” “当然有啊……谁让你毫无防备地把后背留给我呢,你说对吗,雷哲先生?” 虽然那个暴走的药效让身体超负荷了,但以她的身体素质还不至于脆弱成这样,一报还一报给这混/球点颜色瞧瞧还是做得到的。娜卡捏了捏手指骨,看也没看男人坐在墙角的狼狈样,迈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雷哲慢悠悠地站起来,揉了揉有些生疼的下颚骨,颇有点无奈的勾起嘴角。 真生气了……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