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叨叨的委托人沈挚见多了闻言依旧淡定自若孙婆婆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往屋子里拉。
“婆婆。”
这时候一声轻唤蓦然从沈挚身后传来,他缓缓转身只见方才插上了闩的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白衣女子立在门外,手上提着菜篮,正对着他们笑意盈盈。今日天气不好乌云压顶她的脸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更是苍白无比。
“婆婆,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呢?”
沈挚皱了皱眉,旁边的孙婆婆已经吓得快抖成筛子了。
“娘亲!”一个约摸十来岁的少年似乎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推开东边的一处房门匆匆跑了出来向着女子扑了过去。孙婆婆见状立即不抖了伸手想把他抓了过来嘴里还失声喊道“禾儿回来!”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也适时退后了几步避开了少年的怀抱。
“娘亲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冷别冻着你。”她一笑右脸便会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格外温柔可爱。如果忽视掉那梨涡旁一直蔓延到脖颈处的狰狞伤疤的话。
沈挚轻而易举便看出来了,孙婆婆没有说错,这女子的确不是个活人。
但也不是个鬼魂。
须臾,白衣女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他,问孙婆婆,“婆婆,这位是?”
孙婆婆还没说话,沈挚便道,“夫人,我是四景门的修士。”
孙婆婆没想到他竟然自报家门了,登时惊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沈挚却紧接着又道,“我被师门分配到云水镇来调查一些事,但因为天色晚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客栈,所以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道……可不可以?”
白衣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当然可以。来者即是客,请进屋喝点茶吧。”
她转头将少年赶回了屋子,随后才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地往里走,沈挚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走路的姿势,尽管她在极力隐藏着僵硬的动作,甚至尽力将脚全部藏进长裙里,也还是与常人走路有着细微的差异。
沈挚想,她装的可真是辛苦。
进了厅堂后,女子拎起水壶正要给他倒茶,却忽然“啊”了一声。
沈挚抬眸问,“怎么了?”
“没茶了。”女子道,“我去再煮一壶来。”说完,她便用着方才的走路姿势又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里,沈挚便挥手设了道灵气屏障,然后下意识像在雪一更一样翘起了二郎腿,懒洋洋地道,“孙婆婆,您现在可以详细说说了。”
孙婆婆看了看他翘起的腿,又看了看这少年过于年轻的面庞,心里虽咯噔了一下,也还是颤着声音道,“老妇人夫家姓柳,原先是安州人氏,因夫君去世得早,我一直与儿子柳宣相依为命。十几年前,我儿柳宣来墨州做生意时,遇到了出身商贾之家的白氏女,白盈。”
“哦,”沈挚道,“就是方才那位。”
“是,他二人情投意合,很快结为了夫妻,可……”孙婆婆叹了口气,低着头道,“谁能料到我的宣儿,会死在三年前的一场船难里。白盈本就体弱,生了孩子后更是大病小病不断,听了这个消息后,没过多久也去了。”
沈挚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是感伤过太多次了,如今再提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孙婆婆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更多的是无奈。
“宣儿和白盈都走了以后,我就带着八岁的孙子来到墨州,想投奔亲家。可是之前我们两家来往的也不多,所以老妇人一时迷了方向,稀里糊涂来到了云水镇,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见禾儿又累又困,就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想借宿一晚。谁知道,开门的,开门的竟然是”孙婆婆睁大了眼睛,仿佛又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是白盈啊!是我已经死了一年多的儿媳妇!”
说到这里,她蓦然抹起了眼泪,道,“老妇人是信鬼神的,还以为她是专门从阎王殿里回来给我们这对可怜的祖孙指点迷津的,可是……可是,她却不管不顾地把我和禾儿困在这里一年多啊。不让我出去,也不让禾儿去学堂。我反正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倒是无所谓,可禾儿不行啊,无奈之下,老妇人只能请道长……”
沈挚静静听了半晌,中途一直没打断,直到这时才开口道,“冒昧的问一下,您孙子今年多大?”
孙婆婆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微微一噎后道,“十……十二岁。”
沈挚道,“那就不对了。您说您是带着八岁的他来的墨州,然后被困一年多,那他应该是九岁或者十岁,怎么会是十二岁?”
孙婆婆闻言连忙道,“那……那或许是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
“可还是有不对的地方。”沈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笑道,“白家既然是商贾之家,自然应该地处繁华闹市,云水镇偏僻,也不是进了墨州城就能看到的地方。您到底是怎么迷路到这儿的?”
孙婆婆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反复揉搓,讷讷道,“这……”
“还有一点,也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