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均说得笃定沈挚也知道他不会撒谎。既然他说这世上没有能杀他的东西那就一定没有。可是要折磨一个人,除了杀以外能用的方法很多。
那个千方百计,算尽了一切能算尽的,只为了让殷灵均入套的半妖,难道会轻易放过他?所以殷灵均摆明了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沈挚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自己之所以放弃反抗锦地牢,只是怕杀了宋家仙卫会惹出更多麻烦却不是打算就这样等死。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地牢中不分日夜,只能凭着感觉判断时辰,到了午夜子时一阵脚步声忽然逼近了地牢。沈挚微微抬起头趴在他身旁的殷灵均则迅速睁开了眼睛纵然此时体型幼小也还是下意识挡到沈挚身前。
随着地牢里的灯光渐渐明亮一个人蹲在了牢门前,身边还带着两个仙卫。
“沈兄弟。”来的人是宋天白。一见到他那张无论何时都一本正经的脸沈挚的嘴角扬了起来。“天白兄,你来救我们的?”
“沈兄弟我不能久留。我们长话短说。”宋天白面容冷肃语调并不如他的热切“你留给我一张纸条说你知道杀义父的人是谁,到底什么意思?”
“天白兄,既然你来都来了,应该不会忘带这牢门的钥匙吧?”
“你先告诉我……杀义父的到底是谁!等你告诉了我,我再……”
沈挚打断他道,“天白兄,你既然肯来,必定是你相信不是我杀的宋家主。我信天白兄你的人品,所以才给你留了这张纸条,不管凶手是谁,我是无辜的不是吗?”
宋天白愣了一下,随后咬咬后槽牙道,“我信你不是凶手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你毕竟是四景门的人,又是玄鳞仙尊的弟子,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而且……大公子突然变得那样古怪,我怀疑是有邪祟在利用他……”
沈挚眯起眼睛笑了笑,“对啊,天白兄猜的跟真相很接近了。”
宋天白闻言一怔,“什么?”
“要不你以为我师尊去哪儿了,他让我留在这里察看一番,自己则去追杀害宋家主的邪祟了。”沈挚说个谎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何况是在宋天白出现之前就在心里打了腹稿的慌。
船上的几日相处让他觉得宋天白要不就是个演技很好的人,要不,就真是个很单纯的人。
当然,他也在赌。赌宋天白真的那么单纯,会相信他说的话。
宋天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窥视他眉宇神色中有没有什么破绽,“你……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所以天白兄,”沈挚的语气难得的认真起来,“我是真把你当兄弟才愿意同你说这些,我当时毫不反抗地进地牢,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心虚。至于宋家主被害的真相,我虽然也有猜测,但终究有心无力,恐怕只能回去让道尊帮忙。但我若死在这里,你觉得,玄鳞仙尊和李道尊还会帮你们吗?”
宋天白纠结的神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须臾,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脱衣服吧。”
沈挚挑了挑眉:“啊?”
“把外衣脱了。和我身后的下属交换一下。”宋天白道,“他们是我的亲信,不会说出去的。”
沈挚听到这话,便知道事情是成了,三下五除二便脱了外衣,换上了宋家仙卫的衣服,还不忘将幼龙揣进衣襟里。
宋天白用钥匙将牢门打开,看了看他,道,“低着头,别被守地牢的仙卫发现了。”
“嗯。”沈挚点点头,紧接着便跟在了他身后。而那个换上了他衣服的仙卫,已经代替他蹲进了地牢。
沈挚看着宋天白的背影,低声道,“那位兄弟不会有事吧?”
“大公子不会滥杀无辜。而且,到时候,我会承担一切罪责。”宋天白正色道。
沈挚语含笑意,“那我岂不是拖累了天白兄?”
宋天白负了一只手在身后,一边前行一边道,“沈兄若不想我被白白拖累,就替我找出杀害义父的真凶。”
将近半日没见天光,走出地牢后,沈挚微微眯着眼,用眼角余光看宋天白淡声嘱咐了地牢的看守几句,然后才用看起来稳当至极的步子继续往前走,鬓角却有清晰可见的汗珠。
沈挚心想,啧,这是真的没怎么撒过谎。
宋天白就这样将他从后门送出了宋府,沈挚跨出门槛后,便迅速从乾坤袋里召了自己的低阶剑,道,“后会有期了,天白兄。”
宋天白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同他告别,这人已经御剑上天,瞬间便没了踪影。
一上到半空,沈挚便沉下声音问殷灵均,“师尊,化灵丹必须要等七天才能解吗?有没有别的办法?”
殷灵均道,“没有。除非找到给我用了化灵丹的人,让他给解药。”
但他们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先回四景门。”沈挚的眉头越蹙越紧。殷灵均觉察到他语气的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那个半妖大费周章地把师尊你变成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沈挚笑了笑,道,“但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四景门,好歹有道尊在,那半妖应该不敢乱来。”
“嗯。”殷灵均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沈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忽而听见他声音低低地道,“抱歉,是我大意了。”
沈挚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张明火符,淡淡道,“这次的事,显然就是预谋已久,不怪仙尊。如果不出意外,两天后我们便能到四景门了,相信道尊应该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