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托起了白渊和阳昕两人,他们浑身覆盖了泥黄色的投影,如同两尊泥人。眼前出现了一位充满母性光辉的黑发女神,她额间有一只竖瞳,披肩的青丝遮盖着她赤裸的上身,露出无暇的肌肤。
人身蛇尾的上古之神眉目含笑,她对着二人轻吐仙气,土坯一块块从身上剥落,他们被放置在女神的脚边,刚落地便涌来一群身披兽皮和草裙的原始人。
人们围着女神载歌载舞,将采撷的花簇献给她,亲吻着她的手指,对他们的母神满怀依恋地呼唤着“娲娲”
女娲被逗得开怀大笑,她手执神鞭摆起优美的舞姿,每一次漂亮的旋转都让泥土飞扬,落地化成了更多孩子。
“泥土造人真是唯美的神话,你的民族骨子里一定是个极致浪漫的现实主义。”白渊对这个浑厚又不失畅想的华夏文明抱以极大的好感。
“嘿,耐心往下看,精彩得可不止这些。”阳昕洋洋得意地蹭了下鼻头,中国是唯一繁荣至今的文明古国,她对身为华夏血脉的自豪感可是杠杠滴。
天柱坍塌,四海俱裂,火蔓九州,猛兽吃人,恶鸟啄幼。
女娲摇身一变成为战神,炼就七彩石上补天隙,下潜万丈深海斩巨龟四足。
她杀邪龙拯救中原苍生,又焚烧芦灰填堵洪水,竖立巨龟四足以重做天柱。
世间终于重归安泰,拯救苍生的女娲在人子们的欢送下,飞升回九天进入沉眠。
“她比中央教廷的创世神更像个母神。”虽然同样被称为母性之神,白渊认为比起中央教廷中那位只会挑选讨她喜爱灵魂的家伙,女娲给予了人类极大的爱与保护,“她更像位真正的母亲,不仅如此,她还给予了人类最大的自由。”
“你是指女娲救完人间就回天上睡觉了吗?”
“中央教廷的教义里,母神因人类的痴愚弱小,干脆将他们全部封入自己的子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察觉之下,只有得她喜爱的纯洁灵魂,才能通过产道,出生在永恒国度里而我非常厌恶这种信仰,因为人类的愚蠢,才是那个母神眼中的纯洁,永远依赖她,仰仗她,无她不生,非她不存。”
“这里的宗教神明可真苛刻,像个偏执狂一样。”阳昕皱起眉头,信奉着天地人合一的她,十分排斥这种把人类当做神明玩具的宗教信仰。
“中央教廷将中下层人类追求子宫外的世界视为大逆不道,他们把世界规模的战争视为神罚性的流产,最尖端的科技只能为上层所有,上层甚至单独使用另一套贵族语言来隔绝知识外流,但是……”白渊掩住半张脸,绯红瞳眸中释放着热烈而叛逆的神采,“追求知识是所有生命的权利,人类当然可以探寻神的领域,如果他们真的全知全能,又何必恐惧呢?沉浸在权柄中自满的神明同放弃进化的生物一样,总有一天要被淘汰和超越。”
“你还真是少有的一类人啊,完全不敬畏这个世界的神明。”阳昕可是知道,母神教在中庭世界普及度相当广泛,菲尼克斯家也有自己的母神教神坛。
“尊敬是给强者的。”他淡然地说道,“当你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并做得更优秀时,竞争的法则里可从来没有谦让,天才也好,王位也罢,连神明都是被众人高举并随时会跌落的存在,在世界规则的面前,我认为人与神明等价。”
阳昕的眼角惊奇得微微撑大,白渊从未踏出过地底一步,更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他却超越了所处时代的局限,说出了先驱者的话语,这就是杰出天才的视角么。
她头一回郑重地正视着他,“白渊,你心中的神是什么样的呢?”
“在至高处领引,从最低微俯瞰,于时代的前方瞻仰,位历史的阴影后观望,庇佑先行的智者,承接文明的殒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