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怔住,以前不管榻下来如晴都要睡上一会午觉的,怎么今儿个但见如晴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下一惊,“姑娘,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如晴嘴巴张了张,但想着这事儿了也白话,并且沉香一个下人,也不可能帮到她,便长长叹了口气,“没什么,把东西放下,你也去歇了吧。”
沉香并不放心,但如晴又不愿,也不好多问,便找来椅子,守在门口。先前还偶尔不放心地侧头看看如晴,但见如晴只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似在想什么心事,这才轻轻舒口气,仔细回想着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料想也不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才放下了心,也跟着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玲珑兴冲冲地从外头奔了进来,被沉香一把拉住,使眼色与她,“声些,姑娘才睡下呢。”
玲珑兴奋的双颊沱红,就算汗水湿了衣裳也仿佛没感觉似的,她压低了声音道:“这靖王妃居然来了。指名要见咱们姑娘。”
沉香又惊又喜的,“真的?”止不住的高兴浮上心头,很快又想到什么,又蹙起了眉头,“可靖王妃与咱家一向不熟呀,这平白无故的找咱们姑娘做甚?”
玲珑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估计瞧上咱们姑娘了吧。”
玲珑忽然想到李骁已成了亲,并侧妃妾室都有一堆堆了,也一时呆住,“这,这”
沉香不满地嗔道:“就你事儿多,也不打听清楚就跑回来胡袄。靖王妃登门自有老太太和奶奶接待,还轮不到咱们姑娘。”
玲珑结结巴巴地道:“可,可靖王妃指名要见咱们姑娘呀,这可怎么办?
沉香也一时犯了难,又悄悄转头望了如晴,发现如晴不知什么时候已睡着了,忙轻手轻脚上前拿了薄被盖在她身上。如晴忽然翻了个身,身子向着里头,沉香细细观察如晴的睡颜,忽然暗叹一声,示意玲珑外边话。^
二人来到外边倒厅里,玲珑这才声道:“我发觉姑娘连睡觉都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吗?”
沉香早也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叹气,“这自古以来媒约之命,父母之言,姑娘的婚事,一向由长辈作主。若老太太存了这个心思,估计,也不会再反对就了。”
玲珑急了,紧紧爪着沉香的袖子,道:“那可怎么办?不我瞧不上姑太太家,实姑太太的为人还有姑太太那一家子,都不好相与的,咱姑娘嫁过去,岂不委屈?”
沉香无耐摊摊手,“所以这就要看老太太如何想的。”
玲珑干巴巴地道:“老太太会怎么想呢?”
但不管如何,靖王府门第太高,又皇亲国戚,人家指名要见如晴,再困也得乖乖穿好衣裳,打扮一新出去接驾
玲珑沉香跟在如晴身后,一人打着桃花纸油伞,一人拿着扇子拼命地在后头扇着,免得日头毒辣,晒出一身汗在客人面前失了仪态可就不好了。
米府并不大,不稍一会便来到前厅,远远地便听到一个文雅的声音,“米要生了吧,到时候满月席时可别忘差人送个请柬与我。”
玲珑记忆力一向好,立马便把这个声音主饶身份猜了出来。居然先前来米府走动较勤的向,六品上林苑监副向鸿的,也靖王妃的本家堂嫂。
如晴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心里略有些明白过来,踏进前厅时,便见靖王妃与何氏正襟危坐于太师椅上,向坐在下首。
多年未见,靖王妃仍通身的别致雅韵。姜黄色赤金貔貅绕领缠枝花卉对襟褙子,细棉夹绸的遍绣金枝刺绣十分精致,下身刻丝遍绣挑金线海棠折枝月华裙。云髻峨峨,头顶正中戴着五凤朝阳大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波流露,撩人心魂。一个气质雍容贵气又带着平易近饶贵妇。
如晴从进入厅子时,厅里的人全凝目注视着她。但见如晴身姿不移,不紧不慢,肩不摇,头不晃,下巴平抬,双眸有神,足下行云流水,裙据服贴。
靖王妃眸光一闪,朝恭立身后的一个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手脚很,拿了杯茶便把茶水泼在地上,如晴略有不解,但仍面不改色从泼湿聊地面踏过。
靖王妃看着暗自点头,与下首的向微微笑着。
如晴来到靖王妃身前三尺处,在何氏的吩咐下,跪倒在林嬷嬷早已备好的刻丝六团花圆垫上,恭恭敬敬地朝靖王妃磕了个头。
靖王妃面含微笑,双手虚扶,“姑娘不需多礼,起身,让我仔细瞧瞧。”如晴一手提了裙裾,先支起一只腿,半跪着起身,行态优雅,姿势优美,一气呵成,毫无阻滞滞凝之福
靖王妃暗自满意,看如晴的眼神又柔和不少。
如晴起身后,又朝旁边的向恭敬福了身子。向连忙起身双手搀扶,嘴里道:“大家都不外人,不必多礼。几日不见,怎么憔悴了?”
如晴害羞地望着何氏,何氏笑道:“我肚子越发大了,已无法再料理官中锁事,如今咱府里头,都由我这个妹子代为打理的。”
向道:“那定料理这些家务累着了,唉,瞧,脸色这么难看。看着怪让人心疼的。所幸我带了些上等燕窝和参条,没事时倒可以补补身子。”
向又呵呵地笑着,“哎哟,四姑娘年纪就这么懂事,令尊可真有福气。若我女儿也有你一半懂事,就该偷笑了。”向的倒不完全奉承话。如果先前看中米家未来的良好发展势头,那么今日便对如晴很满意。近距离观察如晴,发现眉目含情,五官端正,明目开朗,少见的美人胚子,举止做派无不带着大家闺秀的气派,全身上无毫无庶出的萎缩阴影。又询问如晴平时候做些什么,得知能算账,精女红,如今又听还帮着嫂子持家,又见何氏对如晴疼爱有加,更一百二十个满意,现在又完全庆幸起如晴庶出的身份来。如晴见向毫不掩评估的双眼,及靖王妃笑得文雅慈爱,面上也跟着淡淡地笑了。
向拉着如晴又了好一会儿话,见问得差不多后,这才放开她,何氏见差不多后,这才对如晴道:“这个时候估计老太太已醒了,你就下去陪老太太吧。”
如晴点头,辞别二人。
向望着如晴的背影,又满面笑容地与何氏道:“听闻贵府子已升任为正三品盐运都转使,恭喜了。再过不久,又要生个大胖子,还真双喜临门了。”
何氏淡淡笑道:“承吉言。”并无多余的话来。
向又道:“我听闻贵府太太早已进了京,今日里怎么没有见着?
“公爹择日便要进京,她老人家正四处张罗房子的事,还要置办家具和下人,这时候正在那头忙活呢。我个不争气的,顶着大肚子,自身都难保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向笑呵呵地道:“什么浑话呢?你要不争气,还会顶着这么大的肚子?”
何氏面带微笑,并不言语。
靖王妃个很会调控气氛的人,见场面有些冷,又南地北地起了话来,聊到知礼兄弟,又聊到边关的形热,最后又聊到知义,“听闻边关又传来消息,知义在军中表现斐然,傅老将军又向圣上请旨,特授知义正三品参将。恭喜了。”
向睁大眼,语气惊疑,“真的吗?贵府二爷又升官了?”
何氏文雅地笑着,“二叔承蒙靖王爷,世子还有傅老将军抬爱,才有今这翻功名。按理,咱家还得向王妃道声谢。若不王爷举荐,咱二叔恐也没有今这番成就。”
靖王妃笑得淡然:“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家王爷一向爱才更惜才。知义胸有城府,顶立地,又聪明又能干,识大局,懂道理,这份来之不易的功名,也他真刀真枪换来的。与我家王爷并无多大关系。真要感谢的话,也我们向贵府道声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