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轩正在踌躇之间，俞霆沉重的声音传来，“既然徐大人自己也承认这些年办事不利，朕看在徐大人这么多年为国操劳的份上，就不另行治罪了，徐大人年事已高，不如就拱手让贤吧。”

他这话说的分明，是要徐长方弃官归隐。

徐长方的胡子轻轻颤动着，他苍老的手将头上的官帽慢慢取下，然后放在地上，他深深磕了一个头，声音苍老而有力，“臣，谢主隆恩。”

徐长方跪在地上的佝偻身影深深刺激到了李鹤轩，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遍布全身，他知道事情再无可改，如果再次进言甚至会触怒俞霆，但是他眼神深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皇上三思！”

他能够感受到朝堂上所有人传来的各种异样目光，有厌恶有同情，有看好戏有冷漠旁观，还有她的目光。

但是他义无反顾，“皇上，徐大人这二十多年为晋国做了不知多少事情，如今到了老年仍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辜负皇恩，纵使有些过错难道不是情有可原吗？还请皇上念在徐大人这些年的尽心辅助上，网开一面！”他的话铿锵有力，不急不缓，带着一腔正气，直视着高居皇位上的俞霆，没有丝毫惧意。

“你这是在指责朕？”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整个大殿安静极了，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臣不敢，臣只是直言不讳，不敢有所欺瞒。”这是李鹤轩的回答。

俞霆沉着眼直直看着跪的笔直的李鹤轩，他在那里，仿佛汇聚一身正气，让有志者追随，让卑劣者胆寒！

大殿之中的气氛更加沉重，仿佛随时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意外。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大多数人为生死所迫，但也有些人能够凌驾于死生之上，譬如朝堂上这个。

俞霆的神色越发阴沉，这些年敢于像他这样忤逆自己的人实在是不多了，这些年也就是一个徐长方而已。

俞霆移开眼，“此事已定，不必再议。退下吧。”

李鹤轩还想再说什么，徐长方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朝着他摇了摇头，李鹤轩顿住，终究没有再言。徐长方就这样用苍老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他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走出朝堂，看着外面深蓝的天空，一瞬间竟觉得前尘往事，都宛如过眼云烟。这般多年的辛劳和重担终于能有放下的一天，这样的结果，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徐长方抬脚朝着远方的大门渐渐走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李鹤轩站在大殿之中，袖子下面的拳头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

俞霆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出来，“李爱卿这些日子可是立了不少功劳呢！说说看，想要朕怎么赏你？”

李鹤轩沉声道：“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做事，怎敢期望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