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从枉凝楼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
他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眼睛。
四周不见一个人,隔间的纱帘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揉着还有些发痛的太阳穴,他轻轻直起了身子。
嚯——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枉凝楼中,到底是个读书人,怎么着也不能在青楼里睡一夜吧!顾盼大惊之后,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
还好,还好,衣衫整洁,看来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事。
回忆了一番昨晚发生的事,他想起了那红衣花魁的曼妙舞姿,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忘了,全然不知道自己对着别人吐露了多少心声。
“咚、咚——”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框。
顾盼抬头,是个毛头小子,蓝黑衣裳,肩上还搭着一块白抹布,一顶小黑包头帽子,手里还端着一杯不知什么东西。
“这位公子,莞姑娘叫小的来给您送醒酒茶。”
他乐呵呵的,径直走了进去。
“莞姑娘……啊!麻烦你替我谢谢她……”顾盼心头一动,接过那杯醒酒茶。
“哎。”那人应声道,说罢便退了出去。
顾盼喝着茶,心里还甜滋滋的,被一位大美人儿关切着,换作谁也会乐开花的。
用过茶,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他看了看日头,这个点儿也该开摊儿了。
是的,他好说歹说也是个读书人,怎么着也能凭借认识的几个大字吃饭的。顾盼在江城的南面开了家书画铺,卖些扇子啦,字画啦,也兼帮人念信写信。
别看江城文艺味儿重,实际上大字不识的人可多了去,城边儿上到处是小村落,里面穷人家的孩子多,读的上书的却不多。如此一来,他那念信写信的活儿倒有些忙不过来了。
“顾书生,我丈夫寄了信来,下午找你给看看哟!”挎着菜篮子的大嫂瞧见他来,笑着冲他打招呼。
“好嘞!”他也笑笑。
顾盼是个心善之人,给穷人家念信写家书也不收多少钱,因此人缘颇好,周边村落里的人们都同他熟悉。
“顾书生?”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
他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一白衣男子正冲他走来。
“你是……”
“卖字画的顾盼?”那男人没介绍自己,便自顾自地呢喃着。
“正是在下。”他一面打理着店铺,一面上下打量着那人。
个子蛮高,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眉眼间有些淡漠的意味,长得俊是俊,就是从一进门开始便黑着一张脸,像个讨债的似的。
这冷冰冰的气场和一张臭脸,不用猜,就是常百草没跑了。